他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提点顾大姑娘一二,谁想,原来顾大姑娘竟是个明白人。
看懂了但一点也不惯着,也是脾气大的,不愧是国公爷的女儿。
等到了守备府,领着他们进去的时候,姜有郑的态度诚了几分。
刘诺在上首坐下,身上阴沉沉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顾知灼连眼角也没有斜他一下,她懒得应酬,也不想喝茶,只问道:“姜守备,我父的遗骨呢?”
姜有郑沉默了一下,有点难以啓齿:“顾大姑娘节哀。”
顾知灼的心口狂跳了几下,面色不显:“姜守备请直言。”
“是这样的……”姜有郑起身道,“顾大姑娘,请。”
见顾知灼压根当他不存在,刘诺干脆也不跟不过去了,憋着一口气坐在正堂等他们再回来。
顾知灼随着姜有郑走到後堂。
後堂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在一个黑漆木的供桌上头,安放着一个正方形的木盒。
这木盒大小,仅仅只够安放一个头颅。
顾知灼的心似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难以自抑。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脚下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她的手在颤抖,连指尖也抖得厉害。
“大姑娘……”
老单想说,要不他来。
顾知灼默默地摇了摇头,她紧咬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顾知灼慢慢地打开了那个木盒。
木盒里头是一个已经风干了的头颅。
没有了血肉的支撑,干透的皮肤紧贴在头骨上,两眼的位置只留下深深的凹陷,一眼看去,谁又能认得出这是那位风姿绰约,威武不凡的顾韬韬。
血脉相连的痛楚在顾知灼心里灼烧着,泪如泉涌。
她跪倒在了地上,将双手抵在额前。
其他人也尽数跪在了她的身後,深深俯首。
就连姜有郑也跪了下来。
顾知灼任由眼泪不住地往下落,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身,然後,再次伏首叩头。
等到第三次伏首时,她已经收敛住了泪,把所有喷涌而出的悲痛强压了下去。
爹爹说过,为将者,绝不能让自己被情绪所累,必须始终保持冷静和清醒。
她虽不是将领,可是,她身後还带了四百人。
她带了他们出来,也会把他们带回去的。
顾知灼抚过裙摆站起了身,走过去把那个木盒抱在了怀里。
“姜守……”
顾知灼刚要回首说话,她忽然眉头紧锁,又把木盒重新放回到桌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把头颅捧出,对着晴眉道:“你把这木盒翻过来。”
她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仿若含着一口冰。
“是。”
晴眉依言把木盒翻了过来。
“砸开。”
!
所有人皆是一惊,老单冲了过去,但是晴眉的动作更快,在顾知灼说完这两个字後,她已经拔出了腰刀,一刀砍了下去。
“大姑娘,您三思啊!”
这虽不是棺椁,但也装着国公爷的遗骨,不能随意毁了啊!
“大姑娘!”
他们以为她是被悲伤冲晕了头,然後下一刻,所有人全都噤了声。
木盒的底部竟然有一个薄薄的夹层,晴眉一刀砸开夹层,里头赫然贴了一张符箓。
符箓的颜色十分陈旧,上头还沾了血。
鲜血因为时间长久已经变为了黑红色,混杂着符箓上的文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