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你来了。”
不等清平见礼,皇帝就让他进去瞧瞧。
清平很想说自己不擅歧黄,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进去了一趟。
清平看着谢应忱脸上的灰败气息和唇角残留的黑血,拉过他的手腕摸了脉。
他不擅歧黄,但也不是不懂歧黄,天心派一门个个都是道医,太素脉什麽的他还是会的。
咦。
他细长的眼中显露出一闪而逝的错愕,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悄悄掐算。紧跟着,这抹错愕更重了几分。
奇怪。
这位公子忱绝脉已现,和死人相比,只不过多了一口气吊着。
可偏偏吊着的这口气,是生机!不止是生机,这股生机中还带着一丝天命之气,若他过了此劫,那麽极有可能鱼跃龙门,潜龙在渊。
“真人,如何?”
皇帝等不及了,走进来沉声问道:“忱儿还有救?”
清平如今在宫中行走自如,凭的当然不是“忠言敢谏”,而是君之所向。
简单的说,就是君心。
不然,他冒冒失失地说什麽公子忱要是能活过来,就能化鱼为龙,皇帝过後不把他弄死才怪。
“大公子脉象将绝。”清平摸了摸翘起的胡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是事实。
至于其他的,清平打算先观望观望。
和太医说得一模一样。皇帝满脸哀愁,再三确认道:“真的无药可救了?”
清平一派高人模样,两撇胡子像老鼠须,翘得高高的,他直言道:“太医们应当也摸过脉了。”
他谨慎地把问题推回给太医。
皇帝长叹一声。
他扭头去看榻上的谢应忱,谢应忱依然与之前一样,静静地昏睡着,紧闭的双目仿佛永远也睁不开。
“皇上。”
一把充满愤怒的声音陡然响起。
“公子为何会重病如此?”
“公子回京时,虽一路奔波有些疲累,但还是好端端地到了京城。公子在凉国八年,都未曾祸及生命,为何回了京城才区区一月,公子竟就性命垂危!”
皇帝的目光沉沉的。
他认得这人,经常跟着谢应忱身边的。
怀景之。
对,是这个名字。姓怀,先帝南巡时,他祖父伴驾,先帝死後,他祖父以身殉主撞了棺木而亡。
“公子自从回了京後,药一碗接着一碗的吃,太医一个跟着一个来,身子反而是一天比一天更差。”
这一刻的怀景之,横眉竖目,就跟个愣头青一样,声声质问。
皇帝面色铁青,目光有如万年寒冰。
若是一个在朝堂摸爬打滚过的,不管心里是怎麽想的,也都会是从试探开始。
而怀景之简直就是在往撕破脸皮的方向闹。
这字字句句全都在他心尖上蹦哒。
怀景之梗着脖子,似乎完全不在意生死,只嚷嚷道:“公子时常说,等回了京城,就是回了家,不用再像在凉国时处处提防,殚精竭虑。京城里是他的亲人,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的叔父,以後他可以好好生活。”
他满脸悲愤,铿锵有力道:“从凉国到大啓,这一路上,艰难险阻,公子无病无灾!”
“踏进这皇城,还不到短短两个月,就性命垂危!”
“皇上,为何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