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文人的笔向来最毒,太|祖皇帝的暴虐之名和各种奇奇怪怪的野史自此层出不穷。
到先帝时,文人被压得乖顺了,他便开始渐渐缓和起和士林以及世家的关系。开恩科,多取士,甚至还包括联姻。
先帝给当时的二皇子和镇国公世子挑了王氏女。
其实顾知灼曾听说,先帝把姨母定给二皇子的时候是正妃,後来也不知怎麽的成了侧妃。
在娘亲过世後,先帝又给爹爹挑了季氏为续弦。
季家在前朝十分显赫,曾任了最後一位首辅,在不止如此,在前朝二百三十年的国祚中,季家就出了四任首辅,五位封疆大吏。
季家在本朝履次想出仕,都被太|祖皇帝和先帝压了回去。
但江南第一书院桐山书院的师长出自季家本家,里头不少先生都是季家人,可想而知,季家在江南的文人学子们中间相当有威望,算得上一呼百应,朝中更有不少季家的门生。
先帝既要缓和和士林的关系,就不能真得置季家于不理。
于是,先帝把季家的嫡长女许给了爹爹为续弦。
先帝与祖父君臣相得,是一起上过战场,能把後背托付的关系。
在许婚前,他特意亲自来了镇国公府,和祖父,爹爹他们说明了他的打算。
那个时候,她年纪小,先帝来府里的时候,特意把她和兄长也叫了过去,先帝说他命人去瞧过,季家长女品性甚佳,性情温良,学识渊博,让他们不用担心。
他还说,若是季氏生下儿子,就让这孩子习文,科举入仕什麽的,以此为着手点,来缓和文武素来难相融的局面。
记忆太遥远了。
遥远到她已经记不太清先帝还说过些什麽。
只可惜。
先帝崩逝得太早,连亲自教养长大的太子也没了。
倒是今上,许是是觉得先帝在讨好士林,继位後,对士林格外纵容,前不久还把上一科的新科状元派去淮南当了监军。
“算了,别过去了。”顾知灼扯了扯她的袖口,“我们一会儿再去拿纸鸢吧。”
从前面走,肯定得碰上大皇子和程月胧,她懒得应酬。
好吧。
谢丹灵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她的猫咪纸鸢。
她也不想应酬。
这一回,她们直接回了西边的水榭。
水榭靠水而建,一踏进去,就格外凉爽。
皇後倚在美人靠的软枕上,听伶人唱曲,见她们进来,笑着问道:“挑好了?”
两人福过礼,笑吟吟地回道:“挑好了。”
谢丹灵骄傲地说道:“母後,儿臣挑中的肯定是花王。
皇後眉眼含笑:“咱们丹灵的眼光一向好,想要什麽奖赏?”
谢丹灵故作思索了一下,不等她开口,皇後先一步道:“不学琴可不行。”
谢丹灵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皇後跟着道:“你的琴练得怎麽样。”
谢丹灵干巴巴地说道:“回母後的话,儿臣练得不怎麽样。”
“您一会儿千万别叫儿臣露一手,不然,人都得被吓走,您好好的花会就毁了。”谢丹灵天真烂漫,就像是在撒娇的女儿。
“你呀。”皇後娘娘摇了摇头,故作叹息道,“你都快及笄了,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以後要怎麽点驸马?”
这话让人格外不舒服。
公主下降,嫁谁都是下嫁,难不成还要用琴棋书画来争夫婿?
谢丹灵脸上不显,依然笑吟吟地说道:“我母妃说,我脾气太坏,以後要是挑不到驸马,就把我嫁给王家表哥,免得祸害别人。母後,您说好不好。”
皇後嘴角的笑容略略僵了一下,又笑道:“你呀,真不害臊。”
没有说好,也没有应不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後就打发她们俩自个儿去玩。
谢丹灵挽着顾知灼坐在靠湖的一边,悄悄咬耳朵:“我觉得,她是在打给本宫找驸马的主意。”
顾知灼深以为然。
什麽样的人家需要公主去特意学琴来讨好?
宫女端来了清水,净过手,谢丹灵又叫人拿了果子露来,顾知灼靠在窗边,下意识地往东边的水榭看,谢应忱也同样在往这里看,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在了一起。
顾知灼心情甚好,她端起在果子露,悄悄向谢应忱的方向擡了擡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一口气全喝完了。
“你看看。”
谢丹灵把双手伸出去让她看,嘟着嘴说道:“破皮了。”
顾知灼放下琉璃杯,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