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
世界在安静之前,变成了短暂的白色。
庆晨用力闭上的双眼,还是能感知到亮光的强烈照射。
周围声音渐渐清晰,热闹回归现实,庆晨独自一人对着刚刚发光的方向发呆。
陈米捧着两杯饮料闯入庆晨的世界里,她拍拍庆晨的肩膀:“你干嘛呢?”
庆晨这时候才看见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依旧在各自进行着他们本就在做着的事情。
她擡头看着陈米,接过递来的饮料,问道:“米,你刚刚去拿饮料的时候有看见一束特别特别强烈的光吗?”
陈米弯身和庆晨一起坐在草坪上铺好的塑料袋上,摇摇头:“什麽强光?”
“就是——天空突然,好像漏了一块一样,一阵很强烈很强烈的光。”
陈米摇头。
庆晨也只能收回视线,猛吸一口奶茶。
“但是,你真的要去前线当战地记者吗?”空气中沉默了一会,陈米又接着说道,“在现在的局势之下?”
庆晨低下头,座垫下的草被她拔得光秃,在安静的空气里,她又把它们全部塞回了土里:“是。”
“‘是’是什麽意思?”陈米一把拦住庆晨手上那些小动作,“这不是开玩笑小儿把戏。”
“是代表着我已经想好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去的,的意思。”庆晨顺着陈米紧绷的手,烦躁的情绪在看见陈米眼神的时候蔫了神,握着她的手说道,“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米的泪水甚至没有通知鼻头産生酸麻的感觉就落了下来,僵直的湖面被风吹过,翻涌出无声的波纹:“可是你会死”
陈米知道,庆晨一定听不见——
话音落下,声音重新斥满世界,陈米抓紧时间把眼睛的泪水擦去,只是红红的眼眶怎麽都没法平静,她只好拿手稍微挡一下,胡乱编了个理由:“风怎麽突然这麽大。”
庆晨转过头,风平浪静:“哪里有风?”
“你转过头之前,突然起了一阵风,吓死我了。”陈米顺手理了一下额头上的刘海,声音尽量掩饰颤抖。
“这麽巧?”庆晨看着陈米,“今天怎麽多奇怪的自然现象。”
“是啊,确实挺奇怪的。”陈米尴尬地接过话题,躲避内心的恐慌。
(二)
三个月前,我以为自己已经进入地狱,却没想到竟然听见了手机闹铃。
我僵尸般惊吓地坐起来,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间里,借着走廊上隐隐约约亮着的应急灯光仔细看了看四周。
庆晨坐在发着寒光的椅子上低垂着头,走廊的尘土安稳的飘散着。
我,不是庆晨吗?
镜子里看不见我,我举起双手慌乱地抚摸身上的衣服:宽大蓝白条纹服装,不太舒服的面料刺的慌。手上还带个手环,模模糊糊地标着“庆晨”二字。
我是庆晨,那她是谁?
在我死後,我成了整容模板?不对啊,我不是,死了吗?
镜子里,摄像机镜头直视我的眼睛,也就是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个来去无痕的灵魂,没有身体,透明的活在时间里。
在被忽略掉的时间里,我跟着庆晨的情绪起起伏伏地过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