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下不犹豫了,直接撸了袖子就打算翻墙过去。
这一翻到墙上的时候,便见馀星回和月照坐在树下,前面一个棋局,他们果然是在对弈。
她翻墙的手蓦然一顿,看了看自己,看了看这个墙头,再看了看面前对弈的两人。
不知为何,这个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离得其实挺近了,甚至就在他们头顶,但是里头两人却似乎都没发现她的到来。
“神君可掌天下衆生,何况这小小的棋局,”馀星回再落一子,目光也依然落在棋局之上,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倒是今日,明明布下天网,却屡屡弃之不用,不知是为何?”
月照只是面无表情地反问:“让你赢,还有什麽不满意?”
“神君不似是瞻前顾後之人,”说着话,他又落了一子,“不知道今日之棋,是何用意?”
“在下只是觉得,人身有局限,自不可与天地日月比肩,但人之所以为人,总有意想不到的地方,总会带来意外的变局,神君以为如何?”
“那又……”随着馀星回落下手中棋子,他声音忽然停下。
虽然何晏晏看不太懂,但是却明显看到月照落子的手一顿,蓦然擡头看他。
馀星回却似乎早就料到,见他看来便微微笑了笑:“承让了。”
月照闻言,定眼看了他片刻,最後轻哼出一声笑,把棋子丢回棋篓,目光这才遥遥地向她看来。
“半夜不睡觉,出来做什麽?”
何晏晏本来就没打算藏,被发现也就大大方方从树丛後面探出头,直接就从上面跳了下去。
“你们才是半夜不睡觉,下什麽棋呢?”何晏晏凑过去看了看棋盘,发现没有看懂,又收回了视线,只是有些疑惑,“而且你不是说不爱下棋吗?”
月照闻言沉默片刻,之後又淡淡开口:“是不爱下。”
这难道还是馀星回找他下棋的吗?
正在迟疑间,却听得他拈着棋子在淡淡开口:“毕竟这比你那飞行棋还没意思。”
何晏晏:?
见他突然提起飞行棋,她脑海里不禁缓缓升起问号,就差直接问他“那还下什麽”,但是她还没来记得开口,忽然又听得月照思索片刻,又自顾自打消了念头:“还是算了,”他说,“我可不想你下着下着突然又多了一条规则,过去说的都不作数。”
虽然说那次和月照下的时候,何晏晏规则没说全,後来发现自己甩不出六了,干脆直接耍赖,说“五”也能翻墙,确实时不时冒出一个规则。但是话虽然是如此,但是面对月照当中接她到底的行为何晏晏还是十分不满。
她下意识朝着馀星回那边看了看,果然见他低头思忖,就更加不满了。
月照倒是没说什麽,无视她不满的视线,只是淡淡笑了笑,把棋子丢了回去:“不下了,”他把手里的棋丢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个棋,“没意思。”
直到月照化作轻烟离开,何晏晏方才看了看一旁的馀星回。
或许是夜色的熏染,自从月照离开以後,模样看着有些沉默。
何晏晏努力自己找补:“我下棋也不是那麽不讲道理,”她试图给自己解释,“那丶那也只是求胜心切,我平时不这样的。”
馀星回确实是没说什麽,他只是微微垂了垂眼,开口问他,并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只是问她:“您怎麽来了?”
哦对。
她要来做什麽来着。
也没有什麽目的。
他这麽一问,她还是答不出来,只是他一直瞅着自己,何晏晏思忖片刻,只能咳嗽一声,红着脸别开了视线:“没什麽,”她小声开口,“就是丶就是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你睡着没。”
馀星回就过来陪着她在面前坐下,或许是见她一直盯着棋盘看,便开口问她:“既如此,可要与我来一局?”
何晏晏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还坚决地摆摆手,“我又不喜欢下棋,这些费脑子的根本不算是娱乐活动。”
毕竟她连殷松萝都下不过,实在不想在馀星回这里自取其辱。
听到她的拒绝,馀星回垂了垂眼,什麽都没有说。
“你们怎麽才是,怎麽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下棋呢?”何晏晏顺手和他一起收拾棋子,“还神神秘秘的,他找你说了什麽?”
馀星回却像是还在出神,收棋子的手也有轻微的停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
“太傅?老师?馀星回?云溯哥哥?”
她一连串的称呼下来,他总算有了一些有了一点反应,停下手,目光朝着她看去。
此刻夜色已深,周围只有一盏灯,剩下光亮边上头顶那一轮月。可是哪怕入了秋,棵树的枝叶也十分茂密,将那一轮月色和灯火细碎切割,落下的光影便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何晏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正想再开口询问,却听到他依然沉稳温和声音:“宗室倾轧……您对此,如何看待?”
宗室倾轧?
何晏晏喃喃重复了一会,瞬间明白过来了,惊讶了:“你是说月照,他到底在聊什麽事情?”
“世事如棋,当真如棋,”馀星回静静看着她,他模样依然温和,但是声音里像是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神君找到我,方才知道世间还有这般天地。”
何晏晏一怔,只是愣了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说话。
没有解释,也没开口,她只觉脑袋嗡嗡地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