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开口,何晏晏莫名松了一口气:“好。”
馀星回不再说什麽,微微弯着腰作揖离开。
“馀大人记得关下门,”在他退出的时候,月照忽然开口,他斜倚着内室的门,模样看起来有些似笑非笑,“劳驾了。”
虽然语意客气,但是这语气听起来却总有些漫不经心的故意,仿佛是在提醒他什麽。
何晏晏埋怨看了他一眼,起身外外面走:“不用麻烦太傅,我去自己去关……”
话音未落,馀星回已经微微低了头,嗓音清晰地开口:“是。”
伴随着“吱嘎”一声响,房门被他从外面拢上,门缝里他低垂的模样一闪而过,当何晏晏走过去的时候,面前只剩下被合上的门,透过雕窗,他就看见馀星回背脊挺直,头也不回往前走,一直消失在她视线的尽头。
“人都走了,还看什麽?”身後传来月照不冷不热的声音,他正背对着她点亮房中的灯火,外面本来就入了夜,合上门以後,房间里头就有些昏暗,直到烛光亮起,里头方才明亮了一些。
“太傅看着似乎有什麽心事……”她声音喃喃。
月照挑灯的手一顿,什麽都没有说。
“不过我记得之前没有那麽早啊,今天怎麽……嗯?”
话音未落,她手里就被塞了一团东西,何晏晏定眼一看,是她出征前修到大半的绣样。
她疑惑地看着她。
月照轻轻咳嗽了一声,别开脑袋,过了片刻,方才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发表不满:“这麽一个简单东西,你都绣了多久了,陛下是不是早就忘记了?”
说起这个,何晏晏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再保证明後天一定。
月照这才满意了,只是看着眼下的半成品,他拂过上头的纹样,微微挑了挑眉:“说起来你绣的是……月亮?”
见他居然认出来了,何晏晏眼睛一亮,非常开心,还给他比了大拇指:“对啊对啊,就是月亮,我就说这哪里像大饼了,嘤嘤一定是太饿了才看错了。”
闻言,他眼中笑意一闪即过。但是又很快轻咳一声,稳定下表情:“东西不错,算你有心了。”
那是。
这可废了她不小的力气。
已经是她手工的最高水平了。
“之前我和嘤嘤怎麽都绣不好,後来我们想了想,觉得我们画画功底都不行,”何晏晏顺口和他讲起这个小小香囊背後的成因,“幸好後来太傅来了。”
听到她提起馀星回,月照表情一滞:“和馀星回有什麽关系?”
“要不是太傅帮我画出来了,可能你看到真的就是一个大饼了。”
月照:“……”
她说得随意,本不觉得有什麽,但是说完,身後却忽然没了动静。何晏晏这才察觉到有那里不太对劲,回过头,看见月照就在看着她。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何晏晏不仅头顶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过了一会,他合了合眼,看了看手里这个香囊,又看了看眼前的摸不着头脑的皇帝陛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我的事情,为什麽要找别人帮忙?”
何晏晏:?
她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可是这玩意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我不会啊,不找人帮忙我怎麽给你做出来,而且针法也是嘤嘤教的啊。”
话音刚落,月照立刻接了上去:“不行,他不一样。”
……不一样?她还想细问,月照却已经转过了身,直接回房拿了作画的工具,思索片刻,低头作了一幅画。
何晏晏低头一看,虽然只是小小一块,但是画得像是一幅长河日出,看起来有点复杂。
画完了,他就把这个绣样递给她:“别用他的,我给你画。
看了看那幅给她又加了难度的绣样,又看了看眼前一本正经的月照,何晏晏目瞪口呆。
月照皱了皱眉:“怎麽,他给你画你就行,我的不行,我画得不如他吗?”
何晏晏:“……”
她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最後实在没忍住,发出暴言。
“你清醒一点啊!这玩意是我能绣得出来吗?!”
回到房间以後,馀星回一直呆在里头没有出来。
前面是眼前堆积着的奏疏,之前“真假”的事件,引发轩然大波,之前虽然朝野上下多少有些非议,但是在那一日,陛下如天神一般降临,带领百姓杀敌,近乎每一个人都以一当百,从那个时候开始,什麽都不重要了。
此战之後,陛下注定会四海咸服,名垂千古,万世赞颂。
最近上来的奏疏是无数溢美之词,此刻他刚刚批阅了一封奏疏,用陛下话来说,都是“彩虹屁”。
里面对着他与陛下一通问候夸耀,动辄“心有灵犀”,“珠联璧合”,用词浮夸离谱至极。
馀星回看着都有些晃眼睛,他直接放在一边,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来。
虽有人都相信陛下就是“陛下”,可是由他看来,的性格和记忆里完全不同。
往日里他虽然有时也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是每每想起这些,脑海里却有一团迷雾骤然袭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直接抹去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