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沉默过後,馀星回闭了闭眼,忽然沉声开口:“陛下。”
何晏晏本来还在给小锦鲤切桃子,听到他这一句,手里桃子差点没拿稳,就要掉到桌子上。
擡起头,就看见太傅大人静静看着她:“陛下如今已经亲政,臣会倾尽所能辅佐陛下,然最终决策,还需陛下明察秋毫,审慎定夺。”
何晏晏放下切了一半的桃子。
这下子她觉得真的有点吃不下去了。
馀星回一向沉稳,即便以前被她气得不轻,也没对她有过急言令色,然而今日这句话,虽然声音一如既往冷静,甚至比之往日还要平静一些,但是何晏晏听着却觉得心凉了半截。
“我……”
“闻说,臣不在这些时日,陛下把政务都交给了郡主和殿下?”
殷松萝看着何晏晏迟迟没继续剥,已经自己动手剥了,猛地听到太傅提起自己,也就下意识擡起头。
“茵茵已经努力啦,”她非常努力地给自己证明,指着那一堆像小山一样的奏折,“这些折子茵茵每一个都写上了‘知道了’,另外那些也按丞相意思写了。”
看着馀星回越来越黑的脸色,何晏晏都想捂上她的嘴让她别说了。
“这不……这不没办法吗,”见逃不过了,何晏晏干脆直接卖惨,“之前听说太傅不见了,我真的好担心,就想过去亲自找……”
“陛下如何能因臣弃社稷江山不顾?”话语未落,馀星回难得直接打断她的话。
直到说完了,他闭了闭眼,方才也察觉到自己失态,深深吸了一口气:“臣失言,然而陛下身为天子,乃万金之躯,做事更因三思而後行。”
若是在以往,何晏晏定要说“三思过了,但我觉得还是太傅更重要”,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脸,这句话愣是说不出来。
她只能埋下头,开始吃殷松萝剥的橘子。
终于,馀星回问她。
“陛下可有受伤?”
“啊?”擡起头,看馀星回正瞧着自己,她又连忙低下来继续吃橘子,故作轻松开口,“没什麽事,和苏贵妃一起去的,还是她找到的太傅,对了,太傅回来的时候有看见他吗?”
回想起之前事情,他稍稍皱了皱眉,有什麽东西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何晏晏紧张看着他。
她不知道太傅会记得多少梦里的事情,但梦中记忆一向不清晰,如果他真记得,她就想办法把这些引导到月照头上,他难道还能追着月照问梦里的“神女”是不是“贵妃娘娘”不成?
好一会,馀星回揉了揉眉心,方才摇了摇头:“臣……并没看见什麽人。”
“那可能就是错过了,”何晏晏站了起来,“太傅如今没事就好,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馀星回倒是觉得无妨,但是架不住强硬的皇帝陛下,最後还是由太医上来切了脉。
何晏晏紧张看着拈着胡须的老太医。
好半晌,太医收回了手:“太傅大人身体健康,并没有大碍。”
何晏晏有些不太放心,她看了看馀星回,又看了看太医,提议:“要不再看看?”她试探性,“太傅可是国之栋梁,不能有丝毫不妥,再仔细看看?”
太医虽然疑惑,但是见着陛下这麽问了,也就拈着胡须,更加仔细地搭了搭脉。
自从在那个“梦里”知道馀星回出生就带了寒毒,何晏晏就十分担心,就算他说自己後面毒已经解了,但是何晏晏还是害怕有什麽残馀,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这次过了更久,太医收回手,皱着眉没说话。
何晏晏心跳一滞:“……怎麽样?”
明明馀太傅的确没什麽事,可是皇帝这表情似乎是非要想要他说出一二来,被这麽盯着,太医沉默了片刻,只能开口:“太傅大人似乎近来心有所思,又数日未曾进食……臣开几副药调养便是。”
修行人少吃一顿没什麽关系,馀星回天天劳心劳力,心有所思也正常。
看起来好像还真的没关系了,只可惜古代没有验血之类的现代检测手段,否则她一定给馀星回都安排上。
看着太医也检查不出什麽了,何晏晏挥了挥手,正打算让他退下,馀星回却忽然开口:“既然太医来了,便给陛下也瞧一瞧吧。”
闻言,何晏晏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立刻吧放在桌上的手收了回来,紧张看着他:“我好好的没事切脉干嘛?”
但是话音刚落,她想起自己刚刚也是“好好的没事”应是把馀星回按着让太医切脉了,如此下来,显得她这番话尤其没有说服力。
馀星回静静看着她:“陛下已有数月未请平安脉了,如今正好一并看了。”
看着他的眼睛,何晏晏思绪转了一大圈,最後只脑海里只剩下一排的。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终于,身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就从身後伸过来,搭载了手枕上。
“也好,就劳请太医,也为本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