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晏竖起耳朵,认真地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相见。
只见两人相望,孙妙泪眼迷蒙,声音尤带抽泣:“想不到,妙妙还有见到表哥的一日。”
齐横也是深情看着,一边朝着她伸出手,抚上她的肩头:“一别经年,表妹也成了御前贵人……”
何晏晏:“……”
她沉默了,胃里有些翻腾,感觉这个画面,感觉可能有点消化不了。
孙妙擦了擦眼睛,又很快笑起来:“说起来,也不知表兄这几年过得如何?”
齐横迟疑片刻,但是很快就笑起来,叹着气却又柔声开口:“嫡母替我选了亲,是田家的三姑娘……表妹儿时应该见过的。”
闻言,孙妙一愣,似乎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正想後退一步,齐横却抢先一步握住她的肩头:“但是表妹,我对天发誓我心中唯有你一人,娶她不过是父母之命!”
“假的。”
何晏晏正听着,身边传来明尘面无表情的声音:“人所共知,他与田家三姑娘感情甚笃,有目共睹,也就骗骗不清楚情况的孙更衣,而且最近……”
话没说完,前面不知情况的孙妙是信了,她眼眶一红:“都是我不对……如果我没出那趟门,也不会被看中,从而被送入宫中了。”
原来还真是暴君活生生拆散了有情人啊。
“……这怎麽能怪表妹?”齐横微微叹息,放下了扶住她肩头的手,声音满是自责,“是愚兄出身不好,没有得力的母族,在朝中也没有助力,想来一辈子也只能这样碌碌无为下去了。”
“表兄自小便才华横溢,在书院里便名列前茅,”听到这里,孙妙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认真看着他,“表兄在我心里一直很厉害,如今蛰伏只是尚未到时机。”
齐横目光一动,垂眸看了看握住自己的手,声音微微沉下来:“你果然这麽想?”
这一套,果然哄得孙妙连连点头,最後齐横又“万般纠结”提到,陛下这次只待了皇後,苏贵妃还有她同行,可见陛下极其看重,是否可以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孙妙有些纠结,绞着衣服告诉她,往日里陛下对她并不关心,这次只是碰巧。
齐横哪里肯信,又说了一堆自轻的话,哄得苏妙眼眶通红,就差抱着他哄“都是我不对,表兄都是被我拖累了。”
听到这里,何晏晏哪里还不明白,这人真的没救了,而且这种pua手段……算了,还是让她这个暴君动手拆散吧。
***
齐横已经说了很多了,他相信此刻的孙妙已经被说动了。
他这个表妹性格柔弱,又没有主见,自小就倾慕依赖于他,但是每次只要她示弱,她虽然瑟瑟发抖,但是也会展开手臂,试图保护她。
幼稚又可笑,哪怕在深宫呆了这麽几年,居然还是这种性格。
他出身不高,没有母族可以依仗,所有的只能靠自己争取,孙妙入宫一直不得宠爱,他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这次听说她居然伴驾出宫。
于是,他费劲万难,打点了无数方才来到御前,一来是为了面见圣驾,二来……自然是为了这个小表妹。
孙妙表情犹豫,眼看棋差一招,齐横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忽然,耳边卷过一阵凛冽的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直接一个拳头对着他脑门就打了下来,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喉咙腥甜。
他被这麽打得蒙了,下意识要反击,然後对上前面扶住孙妙的人,他伸出的拳头停在半空,脸色刷地一下雪白。
***
皇帝让人把齐横直接就拖下去,看着眼前的这个情况,孙妙此刻人已经快傻了,脑子里有什麽声音隆隆作响。
虽然她知道当今性格暴戾又无常,她此刻应该快点叩头谢罪,说不定还能死的轻松一些,当时真正那个绣着金线的龙靴走到她面前,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别说谢罪了,竟然连下跪都忘记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隆隆声中,她听到陛下的声音似乎劈开了阴霾,如惊蛰时春雷一样传入她的脑海,唤醒了她几乎崩溃的神志。
“看到了吗,这就是那个人的样子。”
孙妙愣愣看过去,如果说之前是惊吓过度导致失去了神志,可是现在却是震惊过後,更大的迷茫与不解。
“唯唯诺诺,敢做不敢当,怕成一条狗,再说有志之士想要依附女人谋求权势?这算哪个志?!”
“他如果真的心里有你,眼睁睁看你嫁给其他人,只会盼你在宫中平平安安,怎麽会让你来讨好我?”
陛下眼中明显还是有怒意,但是她却感觉到这怒意不是对着她的,甚至还有几分难以理解的……语重心长:“他疲于诶——我是说,他如果真喜欢你,就不会推你进入旋涡。”
听了陛下说了这麽多,每一句都像是一声在脑子里炸开惊雷,到了後来噼里啪啦开始下雨,孙妙有一种脑袋被按在水里的恍惚,她听得膝盖一软,几乎就要倒下来。
然而迟疑了片刻,猛地朝着她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何晏晏吓了一跳,正想弯腰扶起她,但是孙妙依然额头抵着手背,背脊单薄,手臂却倔强地拉不起来。
“妾辜负了陛下信任,已无法可说,恳请陛下赐死,只求陛下不要责怪表兄。”
何晏晏:“……”
不是吧,都成这样了,还想护着。
何晏晏想摇晃她肩膀,清醒一点啊,这个狗男人有什麽好的!就知道PUA!
像是过了好一会,孙妙才整理好了情绪,但是或许是被打击到了极点,她模样反倒比之前六神无主的样子要冷静很多:“其中定有隐情,请陛下明鉴。”
“明鉴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