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想,她其实是病了。
云湄还是没说话,无声无息地卧在那里,密匝匝的眼睫轻颤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人都被摔上床了,还对他的所有,充耳不闻。
云兆玉皱眉打量她。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若是寻常被置于这种境况,啃也好踢打也罢,左右得给他来两下子。
他思量着,干脆把她扔出去算了。
专程绑她来消遣,最後反倒演变成要他照顾人?怎麽可能。
“冬锋!”云兆玉出声。
冬锋很快从洞开的窗子翻进来,跪地待命。
“你把她——”云兆玉无意识摩挲着指骨,复又垂下眼帘瞄了云湄一眼,她鬓发被涔涔冷汗浸湿,额间弥布细细密密的汗珠。溜到舌尖的话头忽然便转了个弯,“……你去弄点药来。”
两个人都在帐子里,冬锋不敢多看,目不斜视承办去了。
很快回转,将东西递进去。
尔後很快被掷了出来,毫不客气兜头砸在脸上。
“这什麽!”
冬锋讷讷接住,小心翼翼地窥视着里头的情况,结巴着问:“您丶您不是要助兴吗?”
“风寒药!她病了!”帐子里的人影倒吸一口气,继而飏声强调,“不能过给我,你快去!”
不能过给你,你离远点不就行了吗,治病又是什麽收效甚微的路数。
冬锋不敢说出口,腹诽少顷,匆匆忙忙走开,再一次弄药去了。
幔帐之中,云兆玉坐得离云湄远远的。
云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蜷在那里,半点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她一定听见动静了。
她该不会误会什麽吧?
譬如认为他在关心她?
心烦意乱。
云湄越是不说话,没有动作,云兆玉就越烦心。
他移过去,捏起云湄的脸,左右看看,“你别死在我床上。”又想获悉她的病程,不由凑近嗅闻,很快闻见了药汁的清苦味道。
该当是吃过药了。
云兆玉刚想收回手,但到底还是低估了云湄的脾气——
云湄感知不对劲,误会他想亲近自己,脸一动,张口便咬。
云兆玉的下唇很快被她啮出一个细细的血窟窿,血珠渗出,于唇舌之中蔓延开来。
深夜绑她过来的初衷没能达成,弄得两下里都不高兴便算了,眼下还因被误会而负了伤。
他心火翻涌,正逢云湄睁开眼睛望向他,呼吸相闻的距离,能够看见她一双秋眸之中破碎的水光,粼粼波动着。
刚提上来的一口气,就这麽顷刻间消弭无形。
他闭了闭眼睛,愈发心烦意乱了,很是不耐地道:“你要是过染给我——”
云湄对他的无理取闹已然习以为常。但,是不能指望他主动离她远点的,遂径自打起几丝精神,在褥子上滚了一圈,翻至床畔,擡脚便要往帐外去,病中轻声嘶哑:“那我走,就是了。”
後腰处传来力道,人被带得後仰,转瞬跌进他怀里。云湄反感,撑了几下,可她身上脱力,仅仅只能从贴着脖颈,转移至偎到他肩头,没什麽两样。
“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我对我夫君没什麽感情,才一直拉着我不放手,企图教唆我与家下的丈夫和离,另投怀抱。”云湄终于开始烦闷起来,按捺脾气,说道,“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女儿,我得回去哄她睡觉,没有我,她睡不着的。你放我回去吧。”
“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他都是要死的。”云兆玉宣判道。
云湄听他的语气不似玩笑,心头遽然一跳,人清醒了不少,五指攥紧他的衣襟,擡起脸来怒视着他,“他究竟犯了什麽错?你非得赶尽杀绝!”
云兆玉掰过她的脸,细细端量,将将才扬起的笑意,倏而浅淡了不少,“这麽紧张啊……还说你对他没有感情?”
“我跟他,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可以解释的,就算没有儿女情长,也还有深久的情分在。”他胡搅蛮缠,弄得云湄当真开始压不住脾气了,一时间口不择言,“罢了,你这种人,又能明白什麽感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