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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冠妻姓七 我就见不得恩爱的夫妻(第1页)

第87章冠妻姓(七)“我就见不得恩爱的夫妻……

蜡炬荧荧,除却焰火为窗外渗入的细风侵扰的噗噗细响,室内呈现出一片恍若溺水的阒静。

左右侍奉的人不知所以,敛色屏气地安静跪坐在原地,收袖继续布菜,尽量做到对此般微妙的场面充耳不闻。

倒是难倒了侍酒的美婢,她叠手立在旁头,连大气也不敢出,垂目窥了眼云兆玉跟前的那盏酒觥,觥下用以支撑的圈足轻晃着,里头满盛的舶来葡萄酒一圈圈荡开涟漪,迷离漾动,久久未歇。

——那只香球被浸了个透。

因云大人不擅饮酒,只愿小酌,先前美婢便往酒中加了缓和酒性的宜母糟与甜乳,这对脾胃无伤,却于香球上那些细细密密的绣工不利,现下只见那些绣样融融在水,看那模样,是全部毁了,此刻再行捞救,也是无济于事的枉然之举。

再者,云大人不发话,室内之人谁敢有所动作?

侍酒美婢一时更换酒液也不是,杵着不动也不是,委实左右为难极了。

她悄悄觑了一眼云兆玉,就见他神色掩在明寐不定的烛光之中,正垂眸看向那只酒觥,等闲瞧不出喜怒,唇角倒是些微勾起一些弧度,仿佛愉悦。若是正常发展,不愿局面愈发僵持,此刻应当有一句圆场的抱歉之语,譬如“手滑”。但他始终一言不发,并没有半分要找补的意思,分明是刻意下人脸皮。

气氛似渐次紧绷的弦,乔子惟的脸色由呆怔转为薄怒,又记起云湄连日来的切切叮嘱,好险才将脾性堪堪收住。可是他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谙不明白,这云大人有什麽挑剔,冲他本人来就好,缘何要迁怒这只香球呢?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应对的沉吟之中,云兆玉啓唇了。

只听他那副犹带笑意的腔调,不疾不徐地响起:“正因为如此,我就见不得恩爱的夫妻,这才毁掉了你这只——”

他说着,颀长的手指轻松一探,便重又将香球上的吊绳勾绕在指尖,动作带起一弧淋漓的酒浆,泼泼洒洒,滴答声不绝于耳。他擡起手,指尖一转,那只香球便流畅地躺在了他的手心,细密工巧的绣线黏湿而模糊,大有泡发之态,已然教人分辨不出原本形状。他打量少顷,流露出一个颇为快慰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这只,满载爱意的香球。”

珠帘隔绝了一切,外头笙歌依旧,交杯吹嘘之声此起彼伏。室内却是鸦雀无声,伺候的下人们眼观鼻丶鼻观心,美婢察言观色,找准机会重又换了上了新酒,其他人亦是各司其职,忙来忙去,尽量装作什麽也听不见的模样——尽管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快要掀翻海面,破空而出。

乔子惟已将口腔侧壁的软肉咬得破碎,舌尖流淌着血的滋味。他倒希望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只是在辱他一个人,单独寻他的衅,才会刻意用他所在乎的东西,来毁坏敲打。

可是云大人明言的是“见不得恩爱的夫妻”,他家妻子现而今就在一幕之隔的外头,倘或教他知晓,会不会一同牵累表妹?

按照这位云大人缺了一杯孝敬的茶水,就打算抄他全家的肮脏手段,乔子惟实在无法保证,他会不会一个福至心灵间,连他家中的妇孺也不肯放过,将矛头对准云湄。

冷静丶冷静……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顶杠的。

乔子惟按捺涌动的怒火,喉结深滚,将所有屈辱咽下,说道:“……是下官不识面色,有眼如盲,还往大人恕罪。”

云兆玉单手拨弄着掌心的香球,葡萄色的酒液淅淅沥沥,顺着球身的旋转流淌出来,沿着他手心的脉络淙淙滑落,没入内衬袖口。这份冰凉的触感并没有引来他的皱眉,他反而愉悦极了,颔首说道:“寻常倒也不会这样,今日实在是你每夸出一句,我的心便疼上一分,痛楚堆积,亟待发泄。”

他说着,终于将目光从香球之上调转,微微歪过头,一双笑眼看过来,似乎语含歉疚,但细听那腔调,着实假模假式的,“一时置气而已,我想乔公子是个有雅量的人,这点小事,应当不会介怀的吧?”话音将将落下须臾,他往某个角落投去一眼,复又意味深长地丶一字一顿地加上了一句,“倘使你将来哪日,不幸吃上了我这样的苦,定然也会深感体谅的。”

***

云湄对内室的暗潮诡谲浑然不知,她坐在天字号雅间近旁附属的茶水房里,凝视着仆婢们来去取水丶上菜的身影,目光却是空的,心思久久不能安定。

除了担心乔子惟筐瓢以外,也不知是她多心与否,总有一种被窥视,或者说是被什麽东西给牢牢攫住的感受。她闭目静坐片刻,等待异样重现,果不其然,某一霎那间,她重又敏锐感知到了那种湿黏的似蟒蛇吐信的窥伺之感,在她骤然睁眼,四处踅摸之时,却又倏而消失无踪。

出来运送酒水的美婢被她猝然的起身动作撞得身子一歪,小小惊呼一声,托盘倾覆,酒液泼洒,好险被云湄给抓住,才没闹得一个杯盏碎裂丶惊扰贵人的下场。

云湄看清她的脸孔,一时无奈蹙眉:“馥儿,你都出来多少次了,这些琐事用不着你来操办的,你只需要好生陪在贵人身侧侍酒便好。”

原来适才内室里头,那位纠结该不该更换新鲜酒液的美婢名叫馥儿,她原是乔老爷上个月下扬州谈生意时顺道买回来的瘦马,归家之时正逢张夫人升任盐运使的母家大哥前来探望妹妹,乔老爷平时经商需得过他的手,颇有些忌惮其官威,为表夫妻和睦,遗憾将馥儿扔在乔府角落不闻不问。此後,在张夫人的手段之下,甚至都无人给馥儿送上一餐饭,险些将她饿死在柴房里。

那日同为瘦马出身的悦儿途径柴房,闻其求救之声,物伤其类,心有不忍,遂回来禀报此事,云湄听了,舍些银钱,原是要悄悄将人送出府去,馥儿却哀声表示,她独自一人在外,是没有法子安身立命的,只求能够舍个屋檐,她定然尽力侍奉左右。

如是米虫一般赖了两月,她自觉惭愧,听闻云湄要设办宴席,赶忙自告奋勇。

云湄看出她的报效之心,也洞彻她另觅高枝的决心,心中倒是未有半分不屑,人总是要往高处爬的。云湄便也给出了机会,随馥儿自行发挥。

结果当下看起来,似乎情状不太好。

馥儿一见是云湄,顿时双目放光,射出祈求之色,说什麽也不愿意再进去了。

就见她微咬绛唇,紧走几步靠近了云湄,攥住她的衣袖,千般哀恳地说:“云大人不近女色,我侍奉得太难捱了,湄姐姐,你换个人吧,我丶我好害怕……”

“不近女色有什麽难捱的?正好你不用被那些男人占小便宜,老老实实倒完你的酒,坐一旁静看就是了。”云湄听得不解其意,满脸迷茫,为顾大局,劝说道,“主要是起先就放了你进去奉酒,总不好半途换人,显得咱们想一出是一出,抑或是叫人家认为怠慢丶对他有什麽微词才不肯侍奉,这实在太不周到了。天色不早,这场席面都快完了,再委屈一下你?”

“不是这麽简单的,湄姐姐,那云大人……他……”对于里头的微妙情况,馥儿着实有口说不清,半晌才解释道,“他把乔公子身上那只香球摘下来,丢进酒里了,还说什麽老婆没了,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言语之间颇有些针对的意思,人也阴晴不定的。里头的气氛活像溺水似的难以呼吸,我实在不想再进去了,我丶我怕掉脑袋。”

这信息太杂碎,又太突兀,云湄一时消化不能,听得细眉微拧。腹诽着,不是谈公事麽,怎麽忽地扯到家事上头去了?表兄这是怎麽办的事儿,又把人家给惹得不舒坦了?

云湄一头雾水,实在理不清根结,见馥儿抖抖瑟瑟脸色苍白,心中担忧,开口问:“他是开腔骂人了丶动手打人了,还是怎麽,闹得你这麽害怕?”

云湄不好贸然闯入,但她得确认丈夫的安危,实在不行,还是得上阵转圜的。

“倒是没有,他只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馥儿回想,虽则没有动辄摔砸东西打骂人,但她深以为云大人那样使人如觉溺毙的深冷气质,还不如明面上的打骂来得痛快呢,思及此,馥儿赶忙竭力形容着,“可是丶可是……虽然里头四角镇了炭鼎,可是只要站在他旁头,浑身上下都觉得冷。”

早前馥儿怀揣着一颗寻觅高枝儿的心,任珠帘之後那位高官如何大腹便便,她也是能忍得的。可将将入内,便被那云大人通身那股子贵比金玉的气度所俘,纵使一身清素玉,亦然难掩其贵不可言,馥儿做了这麽多年牛马不如的瘦马,自诩早已看透各色男人的狎昵本性,一时竟也被勾出几分尘封已久的少女情思来。

怎想没多久,便被云大人那副喜怒难测的脾性给击碎一地。

虽然并没有冲着她来,但馥儿此人天生灵泛敏锐,对危险之物的判断极其精准,一时间连云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瞥过她一眼的遗憾与不甘也尽数消散了,只馀下本能的害怕,急忙想要远离。

云湄听得神情古怪起来,觉得馥儿有些夸张了,自己为奴为婢这麽些年,还没见过这样静水流深的主子,再深沉的人,她都能够揣摩其情绪丶顺毛哄着。但转念一想,虽然她还从未与这位云大人面见过,但初时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合着抄家的噩耗一块儿兜头砸下,第二次便是穿透重重风雪,直取她丈夫心房的那一支箭,以一句“小插曲”来轻描淡写地作了收尾。

试想,这般谈笑之间动辄要取人全家性命的人,或恐就是这种可怖的德性呢?

云湄尾椎处窜起一阵战栗,细浪一般卷过四肢百骸。她心中厌恶极了,同时也感到一种生杀予夺尽在敌手的无奈与惊惶。

她一时深切理解了馥儿的抵触情绪,想到此刻正深陷微妙境地的乔子惟,自然很有些坐不住。便即穿过茶水房,走至乐工们弹曲儿演奏的小台子後头,轻轻揭开帷幕一角,入目满室传杯弄盏,宾客言欢,云湄的视线越过这些喧闹,投向最深处的珠帘,那一隅却始终安静极了,安静得令人感到害怕,云湄都快据此设想出表兄身首异处的场景。

正在她担忧已极之时,只见珠帘一晃,人影跌撞着走了出来,正是乔子惟。云湄见他全须全尾,顿时松了老大一口气,也顾不得抛头露面,赶忙上前搀扶,又见他面色苍白,不好示人,于是将他搀去了靠窗的角落,临时安置。

这里距离堂中的席面之间,有一座屏风相隔,是供参宴之人休憩醒酒的迎风之地,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就只有一个酩酊大醉的官员,在自家随行美婢的侍奉之下喝尽了醒酒汤,随即一头埋入香怀不省人事,由那美婢半拖半拽着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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