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姐客气,维护建梁百姓安危,本就是我等职责之事,不必道谢。”魏关月怔了一瞬,季知逸看向带着季云姝跟上来的林越道,“你与魏小姐同路,便麻烦你送她去恭亲王府了。”
林越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打了个转,随後揽了这桩麻烦事道:“行,反正我也得回宫交差,刚好顺路。”
车队慢慢走远,季知逸转身望向立于阶上的江澜音,随後眉目又沉了几分。
自他在灯会失了分寸後,江澜音虽不曾说过一句怒言,但显然她与他之间有了嫌隙。
这一路她会与季云姝玩闹,会和李曾云说笑,甚至跟相识不久的魏关月也聊上片刻,独独没再主动与他说过一言。
他想多看她一眼,都只能借魏关月与他说话的机会,隔着窄小的车窗,远远望上片刻。
他和江澜音之间这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只需要一点点力度便可彻底戳破。可就是这一点点力度,他却软了筋骨,丝毫也不敢再推进。
因为这层窗户纸後是怎样的光景,他似乎已经看得清楚,而这一份光景,他毫无勇气去接受。
隔着两层台阶,明明不过一步之遥,俩人却似隔山跨海。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什麽话语,江澜音垂眸转身,季云姝忍不住推了推季知逸道:“哥,你怎麽惹嫂嫂生气了,快哄哄啊!”
季知逸无措地僵在台阶上,他也很想去解释,可又怕彻底揭破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江澜音的背影,期待着她能给一句话。然而江澜音直至入府,也没回头再看一眼。
当晚,季知逸回到房间时,江澜音早已将他的被褥丢在了外间的软榻上,自己已经熄了灯卷着被褥安静地卧于床榻上。
季知逸望着床上鼓起的背影,周身尽是落寞。他默默躺至榻上,熄灭了外间最後一盏灯火。瞳眸微闪,他听着室内细弱的呼吸声彻夜未眠。
“将军,夫人,宫中传信,太後娘娘请夫人入宫一叙。”
杜管事一早便候在了门外,江澜音似乎也料到太後会有传召,一早便坐在妆台前,喊了银翘替她装扮。
季知逸今日早早便停了练剑,等在院外想要与江澜音一同用早膳,然而她却只是匆匆瞥了院中的他一眼,丢下一句自己要入宫面见太後,随後便离了去。
府外,太後身边的传信太监已经在车边等候,见江澜音出来,他往後望了一眼问道:“郡主安好,请问季将军不再府中麽?”
江澜音怔了一下问道:“是太後也要召见将军麽?”
“这倒不是,也怪小的没说清话,方才劳杜管事通传时,忘记提醒他,务必请季将军也前来相见,因为娘娘嘱咐小的,一定要将此物亲手交于将军手上。”
江澜音回头看向杜管事,杜管事立即回府请季知逸出来。
等在门口的江澜音打量了一番宋公公手中的木匣,巴掌大小,也不知里面放得究竟是什麽。
不一会,季知逸自府中行来,宋公公赶紧捧着木匣奉了上去。
季知逸收了木匣也未打开查看,只擡眸看向江澜音,只言不语。
“郡主,咱们该啓程了。”宋公公俯身轻声提醒,江澜音颔首回礼,等着一旁的小厮将矮凳放至车旁。
身前光晕倏暗,江澜音看着突然放大的的身影,下一瞬视线旋转,她便已经被放置在车上。
她诧异地握紧了环于腰侧的手臂,半蹲着身偏头看向不打招呼便将她抱上车的季知逸,她盯着他等了许久,本以为瞳眸闪烁的他会说些什麽,片刻後,他却慢慢抽了手,沉默着退回了原处。
宋公公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游弋,江澜音忍下了满心的浮躁,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多谢夫君。”
季知逸的瞳眸清亮,对上江澜音依旧无甚波动的视线,他又不禁垂了眼眸轻应道:“夫人客气。”
强扯的嘴角终于挂不住微小的弧度,江澜音敛了最後一点强撑的笑容进了车。
马车缓缓驶走,直至消失,季知逸才收回视线,打开了太後还于他的木匣。
木匣之中雕刻精细的虎符静置于中,季知逸扣指一合,握着木匣的手渐渐收紧,低垂的眸中满是苦涩——
他曾以为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他便可以站在她的身旁。可现在他才明白,若是不喜欢,站得再近,也不过是惹得人更加厌恶。
他还是惹她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