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
江澜音怔了片刻道:“你是说有人偷听?谁在留意我们,我父亲的死与他们是不是有关系?”
“王县令是恭亲王的人。”
江澜音很诧异,她回想了与王县令接触的种种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借着南乡疫病,以阻断感染为由封城,趁机收取过关费。他今日打断了龚海的话,却又不惧我们带他入京,交于刑部,这说明他在上京必然有可保之人。”
江澜音思了片刻恍然道:“我们入城时,他不知傅棠也在,可见他并非依附傅家。而太後与陛下皆不可能留他这般蛀虫,几番比较,唯有恭亲王最有可能,是麽?”
季知逸赞赏地点了点头。
江澜音望向季知逸心虚地移了移瞳眸,片刻後低软了声问道:“所以你是怕恭亲王的人发现问题,而不是想逃避这件事?”
季知逸不禁轻拢了眉头:“为何逃避?事关塞北,我既为一方守将,怎可置之不理?”
江澜音低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眸尴尬不语,片刻後季知逸明白道:“你是以为事关江大将军,所以我不想管?”
江澜音偏了瞳眸不语。其实外界对于季知逸的说法颇多,乘人之危丶居心叵测。。。。。。甚至还有传言,庆谷失利就是他借刀杀人。
她倒是不觉得季知逸会是这样的人,但是对于本就如履薄冰的季知逸而言,今日之事少言避之,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心里很明白,季知逸选择明哲保身才是最有利的,但是他打断林越的问话编造谎言时,她还是忍不住生了躁意,因为她从来不肯承认,她的父兄是失败的战将。
而且。。。。。。江澜音慢慢移回视线,掀眸看向紧着眉头,神情严肃瞳眸清亮的季知逸。他就如悬崖上的峭壁,难以攀登靠近,但也正是这样一面坚实的峭壁,为处于川谷中的人,立起了一道遮风避雨的屏障。
她也不愿意相信,季知逸是一个趋利避害的躲事之人。
见江澜音沉默不语,季知逸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旁人如何猜他想他,他不在乎。但是当江澜音红着眼质问他时,不堪丶恼火丶疼惜,一瞬之间杂涌心头。
他看着她眼尾处的湿红痕迹,那点不堪与愤怒,顿时荡然无存。片刻後,他抿了唇有些挫败道:“江大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何以与他相争?”
江澜音湿润的眸中透出讶异,季知逸却看着她,突然红了耳尖吞吐道:“你。。。。。。不记得麽?”
江澜音的神情越来越迷茫,季知逸转身从桌案上取来了自己的佩剑。他将“春信”抽出寸许递于江澜音,她不解地接过春信,盯着忽然有几分别扭的季知逸,茫然地试探道:“事情太多。。。。。。你是指什麽?”
季知逸神情微顿,原本闪烁的眸光暗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握上春信的剑柄准备收起。
江澜音直觉季知逸十分失落,若是今日错过,可能往後他都不会再提起。
她飞快地擡手夺了春信,然後开始寻找季知逸说得“她该记得”的东西。
手中的剑与“春信”这个名字并无任何可以联想之处,它就是一柄普普通通连装饰都没有的剑,如果说有什麽特别,大概就是刃面上雕刻的那个不知是归属哪家的符文了。
江澜音盯着符文看了片刻,鸟不似鸟,字不似字,但是再细看看,纹样却又有些眼熟。
她轻轻搭了手指于刻纹上描摹,移动间指腹遮了酷似鸟翼的纹样,她看着符文主体,片刻後瞪圆了双眼——
她想起来了!
一旁的季知逸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瞳眸惊震,不禁弯了唇角道:“它是你赠我的。”
江澜音倏然收剑入鞘,转头惊愣道:“你是那个‘小麻杆’?”
季知逸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拜入江大将军麾下时,你特意赠剑于我,我。。。。。。”
季知逸望着抱剑惊讶的江澜音,一向深沉的墨瞳里竟然闪烁起些许无措羞意。他逆着光僵立在床前,光晕正好映明了他红透了的耳朵。
江澜音飞快地眨了眨眼,随後心虚地甜笑了起来,她望着神色温柔的季知逸,心跳鼓动如雷——
真是罪过!她当年随口诌的话,这傻子好像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