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骊珠【已修】蛇妖的报恩。
殷婆婆叫骂了半晌,赵沉茜一句都没搭理她,渐渐殷婆婆也觉得无趣,回上房休息去了。
赵沉茜听到脚步声离开,立刻起身,不动声色将厢房门合上。她才刚将门关好,身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赵沉茜回头,发现容冲已经自己从衣柜里出来了,一点都不见外地在屋子里打量。
他见赵沉茜站着不动,大度地挥手:“我随便看看,你自便,不用管我。”
赵沉茜:“……”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赵沉茜冷冷道:“外面没人了,你快走。光珠怕生,看到你会哭,要是把殷家人引过来就麻烦了。”
容冲当然不肯走,他侧身看向小床,煞有其事地向床上的小女孩拱手:“光珠娘子好。我有些事和你娘亲说,借她一会可以吗?”
赵沉茜皱眉,这话怎麽听起来怪怪的?但光珠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容冲,十分好奇,竟然真的没哭。容冲很高兴,邀功一样看向赵沉茜:“你看,她很喜欢我。现在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赵沉茜见光珠确实没有哭的迹象,她又不能把容冲赶出去,只能默认了。容冲比打了胜仗还高兴,搬了个圆凳坐在小床边,一副摩拳擦掌随时准备上位的架势:“你累了那麽久,去旁边歇歇吧,孩子我帮你看。”
容冲,看孩子?赵沉茜无法想象这个画面,但他摇头晃脑做鬼脸,将光珠逗得咯咯直笑,还真有几分父亲的模样。
赵沉茜看了好一会,很突兀地想到,如果当年容家没有出事,如果他们的婚礼如期举行,现在,他们是不是也有孩子了?
他自己就一团孩子气,陪孩子玩莫名很和谐。以容家的家风,他应当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父亲,那她呢,她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娘亲吗?
赵沉茜想完,自己都觉得她疯了。她被水泡坏了脑子吗,到底在想什麽?她和他的婚约只是一场长辈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她还真想和容冲共度一生吗?
并非容家恰巧撞在婚礼前出事,而是容家功高盖主,昭孝帝对他们家已有猜忌。容家绍圣十五年不出事,迟早也会在绍圣十六年丶十七年被查出通敌叛国。
从她投胎成昭孝帝的女儿,而他是容家的儿子开始,就注定他们不会有善终。
赵沉茜敛眸,撇去那些不着调的幻想,不为所动赶客:“你到底想做什麽?万一被人看到怎麽办,你快走。”
容冲心里叹息,多熟悉的话,在他还是镇国将军府小郎君,她还是大公主时,他每一次溜进宫里找她,她都这样赶他走,连说辞都差不多。容冲忽然起身,按着她在榻边坐下,说:“现在不是还没被人看到吗?今朝有酒今朝醉,先享受当下,等被人看到了再说。”
赵沉茜被按着坐下,一瞬间恍惚。这个回答实在很容冲,他总是劝她享受当下,莫管明朝,赵沉茜嫌弃他幼稚冲动,两人为此吵过好几回。赵沉茜一直想着等忙完了再享乐,然而在宫里时要忙夺嫡,夺嫡成功後要忙掌权,等她完全掌控前朝後宫,又要忙新政。
一眨眼,十年已过。她从未停下来过,那个被她拒绝了无数次,原本打算等闲下来就去赴约的少年,也彻底不见了。
赵沉茜定了定神,眼前依然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期许地看着他。赵沉茜突然不想管那些理智但扫兴的话了,大家都套着陌生人的皮,顾忌那麽多做什麽。汴京宫城里她被条条框框束缚,如今都死过一次,在幻境里,还要被所谓规则束缚吗?
赵沉茜现在的心态很微妙,一方面她想努力活着,另一方面觉得反正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麽可怕的,有一种既向生又向死的癫狂感。
赵沉茜摆烂了,无所谓道:“随便你。反正一会有人进来,我就说你是不知哪里来的狂徒,想要对我不轨。你要是被扭去送官,可不关我的事。”
容冲笑了,挑起一边眉梢,目光奕奕道:“好,我一定小心,绝不让人发现我们的秘密。”
他这样笑时,恍然间又回到了年少,面前的男子仿佛变成另一张神采飞扬的脸。赵沉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状若平常地转开视线。
幸好光珠咿呀叫了起来,替赵沉茜解了围。赵沉茜蹲在小床边,装作检查光珠:“你怎麽了?”
容冲也跟过来看,没一会,他对赵沉茜说:“你把她抱起来,我给她号一下脉。”
赵沉茜一怔,不可思议道:“你让我抱她?”
“你刚才就抱得很好。”容冲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两岁的孩子如果只会喊娘的话,确实不太正常。我得给她检查检查。”
关系到孩子的身体,赵沉茜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将光珠抱起来。小光珠非常乖,哪怕被赵沉茜抓得不舒服也不哭,黑润润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奶声奶气喊“娘”。
赵沉茜在这种视线中,身体渐渐放松了,不再抗拒另一个生命的靠近,循着本能将光珠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容冲看着她从僵硬到渐入佳境,眸光柔和得要滴出水来。
赵沉茜抱着孩子,发现容冲久久不动,疑惑地朝他看来。容冲忙收敛起眸中柔情,一本正经按上光珠的脉。
光珠以为在和她玩,好奇地抓住容冲的头发,容冲没有生气,反而配合地低下头,让她尽情抓着玩。他顺着光珠的力道俯身,两个人的距离骤然逼近,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赵沉茜僵硬地挺着脖子,努力表现得毫不在意,低头专心哄光珠。
号脉好像只有一瞬,又像过去了半辈子。终于,容冲直起身,面上漫不经心,耳尖却有些红:“她脉搏比普通孩子细,因为体寒,气血流通慢,好些地方还堵住了,所以发育迟缓。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毛病。”
赵沉茜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她神志没问题,并不是蠢或者先天疾病,只是发育慢?”
容冲点头:“从脉象上看是这样的。”
赵沉茜轻轻哼了声:“我就知道。你什麽都听得懂,只是说话晚了些,他们就骂你赔钱货。你那父亲和祖母,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她刚刚骂完,外面可巧就传来殷婆婆的大嗓门:“骊珠,你又躲懒!还不快出来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