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上的旨意终归还是到了,没让曹寅忧思成疾。
旨意是给两个人的,当然是两个人一起观看。
自从曹寅的私账被曝光,曹寅就不敢也不能躲着了,他必须站出来跟四贝勒一起承担一切。
跟他一起躲着的人,也都必须站出来了。
曹寅这大半个月,思来想去,也不过两个结果,要麽皇上立意继续追缴,要麽就维持原本的意思,先只追缴之前的三十多万数目,其馀的缓缓图之。
可曹寅静心想了想,总觉得皇上不会含糊过去的。
他将所有事情在密折中和盘托出,,其实内心是倾向于希望皇上追缴到底的。
他在接江南这摊子事之前,只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曹寅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皇上一个人的奴才,他是最忠诚的,因为他几乎是跟皇上一起长大的。
有什麽事情让心腹去做不是最安全的呢?
为收复江南士心,为刺探江南的情报,皇上将他送到这里来为官,让他与文人墨客交好,成为这里士人们的好友知己。
为什麽让他来呢?因为他合适,也因为他能做好。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曹寅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他从小读书办差,他的能力其实很好,不然也接不了这样的差事,也没法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可和这些人接触久了,自诩文人士子的心就蠢蠢欲动,总想着要为天下为国家做点什麽。
不仅仅只是说,而是希望去做。可是,他的舞台都是皇上定好了的,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皆听皇上之言,他做不了主。
那些理想那些热血,都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
他做皇上一个人的奴才就够了,不想再做什麽太子八贝勒的奴才,他曹寅只有一个,不能掰碎,也伺候不了这麽多的人。
更不想日後被清算。
至于太子和八贝勒的承诺,那实在太过遥远,曹寅不想理会。谁知道成了他们的奴才之後,是会被卸磨杀驴还是鸟尽弓藏呢?
指定是很难有好结局的。
曹寅这一生的路就不容易,不想再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就当他也有报效大清的念头吧,这亏空的三四百万两银子,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江南富庶迷乱,早该整治了。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纵然会犹豫不定,但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要追缴到底的。
毕竟皇上年少时的志向之一,便是要整顿大清的吏治。
一个人经过了岁月的沉淀,若没有受到重大的打击,年少的志向只会在岁月的打磨中越来越成熟,而不会泯灭。
果然,皇上给他与四贝勒的旨意,就是追缴到底。
“朕思及前後事,仍旧立意追缴。就依四贝勒所言,立行追缴之事。一切事项,你们具折来报,给予四贝勒便宜行事的相机之权。”
康熙在旨意中写明,让他们追缴到底,一点银子也不要错过,依照大清律例行事,有康熙做他们的後盾,只管放手去干。
曹寅後来都看哭了,一时老泪纵横:“皇上竟愿用内库帑银兜底。”
康熙说了,如果最後实在推行不下去,可以挪用一部分内库银作为转借,以後再想办法补上就是了。
这也是康熙怜惜老臣,最终可以缓和的馀地。
胤禛面无表情:“皇上私库的银子,曹大人拿了心里能舒坦吗?”
曹寅一怔,他,他也确实舒坦不了。
胤禛微微一笑,见曹寅有些情绪不稳,就没有往下再继续说了。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吓着曹寅,还是以後等曹大人情绪稳定的时候再说。
其实胤禛所想,还是在这内库帑银之上。
皇上几次南巡,其实都没有用多少内库帑银,对外说是用了,其实还是曹寅自己想办法筹集的银子。
这些银子也包含在那三四百万两的私账之中。
康熙说用内库帑银兜底,其实是在还他自己欠下的账。偏偏康熙不肯明说。
胤禛是想让皇父承认的。内库帑银胤禛想要,让皇父将南巡的银子还上胤禛也想要,这恐怕过于的‘大义灭亲’‘大逆不道’,胤禛现在就没往出说给曹寅知道,怕吓着曹大人了。
但曹大人以後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