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訚何尝看不出她的挑衅,目光黑沉沉,一寸寸地巡睃她一袭青衣下被遮掩的瘦弱身段。
他想起沈微渔若是真不怕,也不会用方桌堵门。而她这次胆大,也不过是料定萧庭訚的手段仅仅只有这些。
萧庭訚目光幽沉,望着不知死活的沈微渔,心底仿佛有道声音在冷笑。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既然你不怕,朕也放心。十三将棺材盖盖上,然後挖土。”
萧庭訚面无表情地吩咐。
沈微渔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道:“你要活埋我?”
“沈姑娘不是一而再三寻死觅活,白日还自戕吗?正好今夜朕成全你。”萧庭訚冷漠的话,宛若寒风刺骨,钻入沈微渔四肢百骸。
她冷得发抖,牙关颤抖,见四周忽然冒出一个人,擡起手盖上棺材。
萧庭訚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她眼中。
沈微渔不由惊恐地叫出声,“等等。”汗珠从脸颊冒出。
她胸口气息紊乱,擡头见到棺材盖已经盖了一大半。她馀光只能看到萧庭訚半个身影,连面容都见不到。
“沈姑娘想求饶。”萧庭訚隔着一半的棺材盖,凝望沈微渔那双发抖的手。
“若是因我骗了陛下,大可直接杀了我便是,何苦一而再三地折磨我。”沈微渔颤抖的话响在风中。
在场的几人除却萧庭訚,皆都垂首,当做没听到。
萧庭訚置身寒风,金月不知何时冒出,倾斜几缕银月,覆在眉眼,多了几分温润。
在听到沈微渔那番指责,萧庭訚心中冷笑,可思绪却兜兜转转。
他之前便想过,自己大可直接杀了沈微渔,不必一直与她纠缠,省却麻烦。但他心中不甘心。不甘心初次有女子骗他。他乃天子,一人之所以万人之上,谁敢在天子眼底下行骗。
但是她敢,而且还胆大妄为,将天子当作替身。
如此奇耻大辱,直接杀了岂不是太便宜她。
可是——
为何不用更残忍的方式呢?萧庭訚的手段狠辣,若是真心想折磨一人,绝对不可能这麽轻轻松松。也许是沈微渔太过弱小,身子也不好,折腾过了,万一死了,得不偿失。
萧庭訚的思绪找到重心,唇角扯了扯道:“轻易让你死掉,岂不是便宜沈姑娘。”
躺在棺材里的沈微渔却直言不讳,“可是活埋算什麽,大牢里明明有那麽多刑具,大可用在我身上,为什麽陛下不敢用呢!”
周遭顿时寂静,衆人大气都不敢藏喘。
萧庭訚负手而立,眉眼阴翳,恍若寒玉,终年褪不去寒意。
“你想让朕给你用刑。”
“陛下敢吗?陛下以为活埋,我便会求饶,会向陛下央求放过自己吗?我永远都不会。”
沈微渔被他逼出几分倔强,往日温温柔柔的女子躺在棺材里。这段日子遭受的折磨还有羞辱,历历在目。
她也豁出去,说出去的话如针刺人,不管不顾说出来。
“我不止不会求饶,我还会对陛下说,我永不後悔。”说罢,她双目阖眼,双手置于小腹,一心求死。
少顷,棺材外传来萧庭訚不近人情的冷笑。
“朕成全你。”语毕。
棺材封上。
大片的泥土覆上楠木棺材,明月星稀,狂风席卷沈萧庭訚的衣袍,还有腰间的蟠龙如意双纹玉佩。
十三铲泥土,背後直发凉。
陛下和沈姑娘怎麽闹成这地步。
他心中暗忖,挖泥土的动作悄悄放慢许多。
棺材内。
沈微渔以为躺在棺材里寻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当棺材被封上,密不透风,一点缝隙都无,甚至连一丝光都没有。
起初,她还能镇定自若。
後来,她喉咙似乎被堵住,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