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渔:“我不在乎这些,你若是银子只给这点,恕我不奉陪。”
眼见沈微渔当真心如磐石,沈芷君这才忙不叠又递给她银子,“这些够了吗?”
这银子可是她娘偷偷塞给她。当日她逃婚便辗转去南陵,遇到了心上人,谁知心上人是个纸老虎,恩爱没几月,便打上她的银子主意。
沈芷君又不傻,借着定亲的名义抛下一心惦记自己钱财的他,来到了安康城。谁知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马车的车轴坏了,沈芷君愤愤不平下马车,正好见到这有户人家,故此才会有敲门遇到沈微渔的一幕。
沈微渔见她冷得瑟瑟发抖,唇角乌青,袅袅身段被雨水黏稠在身上,心知真的不帮忙,怕是会让她出事。
虽两人有过仇,可沈微渔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收下银子後,才放她进来,并且叮嘱雨停,她便要离开。
沈芷君瞧不上只有几间房的宅院,听到沈微渔如此嫌弃自己,不免撇嘴。
但令沈芷君没想到,明明自己付了银子,还要自己烧水沐浴。
“你不愿意,那就离开。”沈微渔也不惯着她,温温柔柔地说着狠话後,便去绣荷包。
沈芷君气得头晕,可寄人篱下,胆敢不从怕无处可去。
她顿时气馁地给自己烧水,兀自一人沐浴更衣。
向来娇生惯养的沈芷君初次伺候自己,想起近日的颠沛流离还有沈钰山那个疯子,不禁悲从心中来,痛哭了一场。
沈微渔在给荷包绣牡丹样式,听到隔壁传来哭声,头也不擡。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自小吃不了苦,一旦有人惹她不如意,便会放声大哭,甚至有人伺候不好,还会一边怒斥,一边生气地自顾自哭起来,活像是别人欺负她生不如死般。
若说喜欢,沈微渔定是不喜欢。
若是讨厌,倒也不是很讨厌。
沈微渔漫不经心地思忖,第二日雨水还在下,第三日,第四日……眼看雨一直没歇,沈微渔蹙眉。
万幸第七日後,天色放晴,沈芷君也终于从沈微渔的家中离开。
沈芷君离开之时,沈微渔没有去送她。
她也知道沈微渔是不喜欢她,毕竟谁又喜欢自己亲生爹爹跟女人通|奸生下来的孩子。
沈芷君有自知之明,也明白小时候对沈微渔做过过分的事情,现在想想羞愧不已,但同时倔强地不承认自己的过错。
她坐在马车上随意翻开自己的包袱,数了数银子发现多了几锭银子,仔仔细细算过账後,才惊觉沈微渔只收了一锭银子。
人真的很奇怪,倘若沈微渔收下全部银子,她会认为沈微渔贪心。
倘若沈微渔不收,则认为她嫌弃银子不多,或者假好心。
但对于沈微渔只收了一锭银子,沈芷君心中复杂,不知所措地望向被春风拂起绀色布帘,露出攥紧银子的纤细小手。
沈微渔坐在右厢房温茶,谁知院门被人敲得“砰砰!”似乎很急。
她还以为是绣坊出事,推开门却不承想见到去而复返的沈芷君,在见到自己时,憋红脸地望着她道:“你兄长是个疯子,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他。”
沈微渔不解,“你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沈钰山疯不疯跟她早已没有关系。她很早就没有兄长和父亲了。
沈芷君见她不以为然,不由拔高了声音道:“你一定要信我。”许是意识到声音过高,立马瑟缩肩膀,悄悄地道:“他对我好,根本就是看在父亲对我好的面子上,娶我也是为了威胁父亲。倘若不将家业交给他,他就将兄妹□□的事情,昭告天下。”
“沈钰山早就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却故意亲近我,想哄骗我嫁给他,以此威胁父亲。”
沈芷君咬牙切齿地道,话里话外都对沈钰山充满怨恨。
沈微渔倒是不知道兄长竟是打这个如意算盘,可娘亲死的那年,他才十四岁。
十四岁便有如此心机,那麽沈钰山之前对她的好也是假惺惺,等到沈芷君出现,又将假惺惺的疼爱放在沈芷君身上。
沈微渔细思极恐,抿着唇不敢往下想。
沈芷君说完这些话後,又跺跺脚道:“父亲其实也不是好人,反正沈家的男人都是下三滥的东西,你也放心,我答应过任何人,不会告诉你在此地。”
沈芷君说完後,又擡眸望着沈微渔,想到曾做的荒唐事,犹豫再三,却还是因羞赧,胆小地不敢赔罪,只敢低声说句,“珍重。”便像一只披着彩霞的鸟雀钻入马车内。
车夫勒紧缰绳,吆喝一声,通体漆黑的马车款款向前方行驶。
远方似乎传来吴笛声声,沈微渔地伫立在门槛,春风拂牵系在门前槐树的红丝缎子,摇曳而行。
一座茶客雅间,竹帘半掀起,因风晃动不止,露出来人如竹节般般瘦长的手。
萧庭訚透过竹节的缝隙,如同患痴病的人,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直到雅间大门被推开,十三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陛下,朝中事宜都交由薛相一一处理,可卑职担心薛相,恐有异心。”
萧庭訚的面容都被黑影遮住,看不真切,唯有那双手,缓缓地敲击楠木案几,一下又一下。
“有异心不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