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冒出这念头,沈微渔已经绕到她身後,转身往院子走去。
初雁立马反应过来她在诈自己。
“沈姑娘。”初雁连忙跟上去拦着她。
沈微渔心下一沉,平静地回望她,“是不是朝梣出事了。”不然怎麽推三阻四,让她不去见朝梣。
初雁微微一愣,沈姑娘这冷静的气势,倒有点跟陛下像,可还未回答,却见沈微渔大步往院内走。
护卫本想拦住她,却被沈微渔轻描淡写一句,“你们胆敢拦我,我当场死给你们。”
护卫和赶来的初雁被震住,几人面面相觑,回过神,却见沈微渔闯入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萧庭訚坐在轮椅上,浑身是血,身旁的十三蹲下探了探躺在地上,面色昏迷不醒的朝梣鼻息。
“陛下,他死了。”十三的语气难以置信。
萧庭訚眉头紧皱,面色阴沉。
今日葛老派人来禀告说朝梣醒了。
萧庭訚本在宫中处理政务,听闻後想到沈微渔身上的情蛊,便亲自来一趟,打算审问一番。
然而醒来的朝梣,面色苍白,忽然发疯大笑,阴森地望着朝梣,随後不知为何扑上来。
十三护主心切,抽出腰间佩剑护驾。
萧庭訚还未出声,朝梣主动撞上佩剑,倒地不起。
初雁正好来此见萧庭訚,见到这一幕,心头一惊,又恰恰见到沈微渔过来,便去阻拦。
可以说,今日发生之事,太过巧合,巧合到萧庭訚还未吩十三去请葛老来时。
沈微渔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血腥的一幕。
萧庭訚坐在轮椅,身上溅染血迹,面色不善,地上躺着一把染血的佩刀,十三蹲在朝梣的面前探鼻息。
沈微渔也恰恰听到十三这句话,身形晃动一下,几乎要趔趄晕倒。
萧庭訚在见到沈微渔闯入进来,险些要捏碎指间的白玉扳指。她为何在此处?
他眼前浮现沈微渔上次误会自己杀朝梣的一幕,眼下若是再被误会,後果不堪设想。
可萧庭訚还未出声解释,沈微渔踉踉跄跄地来到朝梣的身边,然而下一刻,沈微渔竟然拾起地上染血的佩剑,手臂一挥,对准坐在轮椅上的萧庭訚眉心。
十三没想到沈微渔会受如此刺激,想要行刺陛下,正想动手,萧庭訚一抹阴翳的目光扫来,“滚出去。”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瞥了一眼沈微渔,才缓缓退下。
待到厢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庭訚坐在轮椅,气定神闲,双目却锐利如刀锋凝视着沈微渔。
“我没杀他。”萧庭訚攥紧双手,虽不知朝梣怎麽会突然死,可当沈微渔不听任何解释,拾起佩剑对准自己的一霎,喉咙隐约有血腥味,愤怒也如洪水堤坝涌入心间,几乎要将他摧毁吞没。
沈微渔颤颤巍巍地握住手中的佩剑,胸口的疼痛分不清是情蛊作祟,还是绝望透顶的愤怒。
“可我上次亲眼看到你用箭射穿他胸口,萧庭訚我不是傻子。”
上次亲眼所见,历历在目,沈微渔斜瞥躺在地上的朝梣,剧烈的疼痛不断击碎心神。
她不敢再见朝梣,攥紧佩剑,恶狠狠地望着萧庭訚。
萧庭訚双手攥紧,抿着唇道:“这一切都是朝梣设计,朕若真想杀他,绝对不会这麽轻而易举。”
“所以你是想杀他!”陷入愤怒的沈微渔,已然听不清他任何解释。
她晃晃荡荡,站都站不稳,也因此撞到案几丶瓶花还有三三两两的青莲汤碗都摔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连同萧庭訚的心,都被撞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朕想杀他又如何,明明是你骗朕,你应该要留下来赔罪,可你对朕做了什麽。心心念念皆是他,那我呢?”他乃天子,却双目猩红地质问眼前无情的女人。
沈微渔双手颤抖,眼泪滑过面颊,无望的绝望,似钝刀一遍遍凌迟坏死的心口,“我欠你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关朝梣何事。况且我喜欢他如何,萧庭訚难不成你也喜欢我吗?”
萧庭訚被她质问住,身子一僵,双手不断攥紧又松开,面色阴沉,“朕怎麽会喜欢满口谎言的女子。”
他绝不喜欢沈微渔。
哪怕喜欢也不承认。
他可是天子,怎麽会喜欢骗他的女子。
萧庭訚心乱如麻,血丝布满眼眶,死死地盯着沈微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所以我们一别两宽,从此以後恩怨断尽。”沈微渔朝他露出释然一笑。
萧庭訚胸口忽然像是被人挖出血淋淋的心脏,冲天的愤怒和害怕,竟逼到将他从轮椅摔落下来。他狼狈地想要伸出手,挽留什麽。
沈微渔却不给他任何机会,佩剑劈开一直燃烧的烛台,烛火顿时侵蚀罗帐。她揽住朝梣的肩膀,义无反顾往窗牖外跳出去。
“不!来人,给朕拿下他们!”
一向冷静自持,居高临下的帝王,终有一日跪在地上,狼藉地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沈微渔往窗牖出逃外的方向。
烛火则好像要吞没他颀长的身影,连同那绝望的心,一并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