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渔瑟缩身子,瓷白的小腿藏进罗裙,垂下眼帘一直在想是谁告诉萧庭訚自己纵火的事情。
萧庭訚见她一言不发,还以为心虚,眉宇的阴翳浮现,“你就这麽不安安分分待在朕的身边。”
“你想让我待在陛下的身边,以什麽身份呢?”沈微渔双手攥紧被褥,瓷白的面容,无波无澜。
“况且我骗过陛下不止一两回,陛下为何一直想要我留在你身边。”沈微渔擡眸注视他,露出一截白玉脖颈,如白玉宝石熠熠生辉。
“仅仅是因为我骗了陛下才会有此殊荣,被你关在宫中吗?”沈微渔说到“殊荣”嘲讽一笑。
萧庭訚见她这般风轻云淡,残存的怒火蜂拥而至,说的话也不近人情。
“朕的所作所为,还不需要你质疑。等你生下孩子後,朕会夺走你所爱的孩子,抱养在他人膝下,让你遭受母子分离之痛。”
“送就送,你以为我会爱留有你一半血脉的孩子吗?”沈微渔不屑一顾道。
萧庭訚平静的眼眸陡然升起寒意,之前还以为她真在乎这孩子,原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好得很,沈微渔当真好得很。
他喉咙溢出血迹,被生生压下去,四肢百骸都被灌入寒风,几乎是憎恨地将她从被褥间生生拖拽下来。
沈微渔吓得对他拳打脚踢,泪光闪闪,即便这样,萧庭訚仍然面上寒冷地抱在怀里,一双莹白的赤足暴露在风中。
“你要带我去哪里!”沈微渔不知所措,又是捶打又是掐住,甚至还一巴掌打在他的圣颜上。
她吓得心事骤停歇,还以为萧庭訚会停下脚步,但是萧庭訚却面不改色,抱住她穿过游廊丶小山丶穿风堂……径直来到一处宫殿上方,推开宝石嵌如意盆景,一道暗无天日的地道映入沈微渔的眼中。
一路上沈微渔都又叫又哭,皇宫内却像是被毒哑,无人来看一眼,寂静无声,她的声音哑了不少,再见到这暗道,当即再次挣扎,但萧庭訚恍若一座大山,无法撼动地擎着她走向暗道尽头。
“滚……”沈微渔如惊弓之鸟,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但萧庭訚的力道尤其重,像是要狠下心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趋步往前,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她们来到一处密不透风的听风台,命躲在暗处的人准备弓箭。
当沈微渔被他放下来,拔腿想跑的刹那,萧庭訚从身後欺压,扼住她的腰肢,接过送来的弓箭,交给沈微渔的手心里。
“往下看。”沈微渔惧怕地往下一看,椭圆形的地势,数不清的黑影在下方,看不清真真切切。
“你究竟要做什麽?”沈微渔手脚冰冷,嗓音哑得不行。
“台下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杀人无数,你对我如此无情,想必对待犯人也会不近人情。”萧庭訚的语气很淡漠,眼里的冷意和残酷,在今夜尽显无遗。
“你若是杀了十人,朕会放过你。”萧庭訚说罢,松开握住她的皓腕,往後一推,狂风猎猎扬起他的衣角。
听风楼台,仅有他们两人。
沈微渔双手冒出冷汗,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台下的人。
耳边传来萧庭訚冷冽之声,“若是你真动手杀人,朕会放你出宫,连同你心心念念的自由。”
“此话当真。”沈微渔勒紧弓箭,低声问他。
萧庭訚淡然道:“当然。”
沈微渔握紧弓箭,望着数不清的人影在台下,双手勒紧,狂风凌厉地刮自己的面容。
只要杀掉十个穷凶极恶的囚犯,自己便能出宫。
可她是个闺阁小姐,怎麽会杀人,萧庭訚分明是在逼迫她认输。
可她不能认输,沈微渔收敛泪光,握紧弓弩,慢慢拉开,春风扬起她身後的青丝,露出眉眼的坚决。
萧庭訚冷冷地旁观这一幕。
倏然,沈微渔身形一晃,转身将箭对准他的眉心,局势陡然变动。
萧庭訚面不改色,“你若伤朕,不到一息,人头落地。”他身边一直有躲在暗处的暗卫。
沈微渔知道伤不了他。
可当沈微渔赤足踩在听风楼台,衣袂飘飘,灼灼其华的面容在烛火下愈发摄人心魄。
“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会骗我杀人,之後又磨灭我的期盼,说话不算数。”
萧庭訚:“那又如何。”他憎恨沈微渔的无情,却不知她何时这般了解他。
沈微渔拉开弓弩,清丽婉约的面容流露嘲讽,随後将弓箭往上一扔,“可惜,我不会听你的。”说罢,义无反顾地转身吞下藏在腰间的药丸,从听雨楼一跃而下。
一道倩影,如同丝绸飘落在浓墨深夜,打碎寂静。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