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思右想,干脆将这件事告诉给萧庭訚。
几日後,沈微渔发现她每日喝的汤药增多,而且宫人还不允许她离开殿内半分,凡事都亲力亲为。
她一问,方才知道是萧庭訚下的旨意。
沈微渔被养了几日,日日喝汤药与大补的参汤,血色红润不少,连同脸颊也多了肉。
萧庭訚来看她,深深睥睨几眼,还不满意地皱眉,嫌弃她还是太瘦。
沈微渔不想整日喝大补的汤药,拦住他说想去御书房走一走。
萧庭訚:“不行。”
“等你身体养好即可。”
见他铁了心,沈微渔不再纠缠,反而请他教自己画丹青。
沈微渔想要留下他,为了多看这张脸,才找得着由头。
萧庭訚以为她离不开自己,本想回绝,可望着她恳求的一双秋水剪瞳,终究心软。
殿内宫人们皆退下,两人在窗牖的铁梨象纹翘头案作画,寒风料峭,殿内的鎏金六足铜炉里装了炭火。
沈微渔身子弱,又想看窗外的景色,宫女给她披上鹤氅,挡住了寒意侵肌。
萧庭訚还是一袭金丝玄袍,像是不畏惧寒冷,颀长的身影如高山,令人畏惧不已。
沈微渔一边作画,馀光又偷觑他的面容,宣纸的竹节歪歪扭扭都不知道。
萧庭訚眉眼的阴翳褪去,流露几分温和。见到沈微渔这麽喜欢自己,明明心底傲慢,但没有揭穿沈微渔的行为。
少顷,宣纸上“竹节”已经看不出是何物。
萧庭訚缓缓开口,看不下去,“画。”沈微渔怎麽一直在看他,沈氏的教养都是不知羞耻吗?
沈微渔一听他说,这才反应过来,脸颊绯红,匆匆忙忙想换下另一张宣纸。
可她动作急促,一不注意,手指拂过他冰冷的手背,怕他厌恶,沈微渔慌慌张张後退,却不想身後是博古架。
萧庭訚揽住她的腰肢,避免她磕碰。
沈微渔猝不及防被他拦腰,意识到萧庭訚是怕她磕到,连忙温声道谢。
萧庭訚看她拘谨,手一松,可沈微渔却吓得反手攥紧他的腕骨,“陛下。”
她乌睫颤抖,面颊飞霞,唇瓣犹如涂抹胭脂红,一截雪白玉颈,惹眼刺目。
沈微渔像是察觉自己僭越,匆匆忙忙松开手,不经意间听到铜铃声。
一下又一下,攫取她的心神。
恍惚间,她双眼蒙蒙,窒息般的疼痛,仿佛千刀万剐。
朝梣。
她想到那个人,心里止不住地疼,而萧庭訚看她脸色苍白,还以为她身上伤势崩裂,命宫女进殿,然而沈微渔却攥紧他的腕骨,像是害怕他的离去。
萧庭訚眉眼浮现阴翳,正想开口,却不承想沈微渔泪眼蒙眬地望着他。恍惚间,他想起在冷宫那段经历。
他的生母不爱他,视他如洪水猛兽,甚至碰都不碰他。
哪怕他生病,奄奄一息,母亲也不愿意伸出手抱他,反而求神拜佛希望他早点死掉。
可眼前的沈微渔很害怕,好像当年害怕在颤抖的自己,萧庭訚鬼使神差地主动抱住她,温热的气息,好像拥抱曾经可望可及的东西。
萧庭訚目光垂下,看她乌睫颤动,唇齿打颤,也不知为何,俯身攫取了她的气息。
窗牖外。
猩红的毒蛇,尾巴系着同一只小小的铜铃。
它攀爬在罗汉松树枝上,尾巴抖动,铜铃簌簌作响。它不断吐露蛇信子,瞳孔竖起,像是怨毒地憎恶在窗牖相拥亲吻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