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楼出去时,满袖沾香,沈钰山步伐稳健,可身上的酒气熏人。
他步履轻缓,身边也没有跟人。他忽然顿住脚步,见到一熟悉的身影从酒楼出来,定睛一看,这不是沈微渔身边的婢女吗?
沈钰山正要往,却见沈微渔的婢女被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拉扯到巷子里。
他倚靠在墙上,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麽。
忽然,一个面色肃然的男人闯入巷子。
沈钰山认出此人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也就懒得待下去。
巷子里,归月动作迅速地翻出藏在衣袖里的弓弩,快准狠地对准几个防不胜防的男人,几箭“咻咻!”。
宛若穿透云间,以雷霆之势,射穿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肩膀,血腥顷刻间蔓延。
归月想要收起弓弩,却不承想,这几个男人倒下後,露出身後的面容肃然的沈奍。
他的目光恰好落在归月手里的弓弩。
归月刹那间,背後冒出冷汗,不由攥紧弓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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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沈微渔搬到顷月楼阁後,伺候她的宫人变成了初雁,还有一位陶嬷嬷。
“陶嬷嬷之前照顾过陛下一段时日,不能说话。”
沈微渔问起初雁关于陶嬷嬷的事情,听她不说话,还以为陶嬷嬷不喜多言。谁知听初雁一说,才知陶嬷嬷竟不能开口,心下叹息。
“可陛下为何命你来照顾我?”沈微渔不解地问她。
此时沈微渔坐在红酸枝木的美人榻,案几摆着棋局,窗棂摆着长几,置放瓶花,榻下一侧有火盆烧着火炭。
初雁陪同她下棋,心里感叹沈姑娘怎麽会跟陛下一样,喜欢下棋。
在她感慨时,听到沈微渔有此一问,倒颇为古怪。
“沈姑娘不知道吗?”
“知道什麽?”沈微渔困惑。
初雁收起古怪的神色,淡定地道:“这件事还是等陛下来,沈姑娘便知道。”
她说得神神秘秘,沈微渔心中尤为困惑,可她不说,也不好追问下去。
直到棋局落下帷幕,初雁告退。
沈微渔兀自坐在美人榻,数着棋子,垂眸间想起早上写下的信件。
信件无非二字,“离开”,她悄悄写下,藏在了香炉,借故以不喜这样式的香炉,命人换掉。
之後,便是静等那人的回信。
她其实做出这决定之前,也犹豫过。但萧庭訚不是朝梣,她不能自欺欺人,况且万一这件事东窗事发。
沈微渔知道萧庭訚会发疯。
与其将事情陷入不可逆转,不如早做决断。
更何况,想起那夜萧庭訚回来,以为她睡着,却悄悄落下轻轻的一吻。
沈微渔的心一下子乱起来,甚至对他生出愧疚之情。
故此她要在一切覆水难收之前,悄然离去。这样他就不知道这件事,哪怕知道真相,自己也远在天边,怒火也波及不到她身上。
沈微渔将棋子捏紧,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却闻到一缕龙涎香的气息。
“陛下。”沈微渔想也不想仰起头,凝眸望他。
萧庭訚一袭金丝玄袍,头戴金玉发冠,腰间佩戴蟠龙如意纹的玉佩。
他眉目疏朗,如玉如琢,将一枚篆刻玄鸟的玄牌,递在她掌心。
“这是何物?”沈微渔放下手里的棋子,转而端详这块令牌。
萧庭訚淡淡地开口,而话里的意思一下子令她方寸大乱,手忙脚乱,如烫手山芋,手里的令牌几乎都要从掌心掉下去。
窗牖外,寒风凛冽,一道惊雷轰隆隆响起,大雨滂沱。
“先皇留给朕的令牌,能让青鸟阁的暗卫听命于你。”
“朕赠予你。”萧庭訚乌黑的眼眸深深凝望她,微风拂来,一绺青丝垂落沈微渔的手背。
他知道沈微渔与娘家不和,担心往後,他不在宫中,她没有依靠。
萧庭訚便将权势分出去给沈微渔,这样她就有自己的势力。
沈微渔何尝猜不出他的想法,可此时此刻,她的喉咙一点声都发不出来,错愕不已。
她想逃离萧庭訚的身边。
可萧庭訚身为天子,却愿意分出权力,让她拥有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