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没想到,你愿意来。”
“娘娘办鸿门宴的手段,萧某自有所领会。”
张芙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迟钝了一会,便抬手,将殿里的宫女都打发了下去。
不解地朝着萧寒山,“这话,这话从何说起呢?”
“先帝生前如此信任你,将幼帝,将江山社稷都托付于你,那是君言,如何能逆?本宫请萧夫人,不过是太久没见着那孩子了,想念得很,招来膝下关怀几句罢了。”
萧寒山听过,只道:“俗世缘分,娘娘何必圆转曲折。”
张芙笑笑,“原来萧大人知道。那不知,萧大人听着的,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从前本宫陪先帝微服私访,途遭不测,幸得那孩子生母援手,这么多年,关系一向是再好不过的。你知,本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长公主与那孩子,也是私交甚好,萧大人不曾闻?”
“娘娘,你我皆心知肚明,此行为何。”萧寒山淡淡望去。
张芙与萧寒山的眼神凝滞在交汇一刻。
挟官眷以令大臣,不过是史书中轮回的常见一笔。
“大人,把本宫想到什么地方了,”张芙继续温和一笑,“长公主,你也考过她书啊。也算半个一家人,是吧?”
张芙并没有底,想来萧寒山与温芸感情渐深是真,她原先试图安插的这枚棋子,竟就这般被天衣无缝地护住了,毫无进攻机会。只赌,朝中桓王势力,萧寒山还未查到与她和长公主有关。
萧寒山未语,并不置可否,只慢慢拂过衣摆,坐在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萧大人饱读圣贤之书,想必是通情达理。桓王呢,虽不是本宫亲生,却实是本宫瞧着长大的,如今在外征战苦,实在是昼夜难安,心有所牵。怎么说,朝廷也应尽后援之责。”
张芙顿了顿,更是和风细雨,“只是如此,望令眠能传达给大人。”
萧寒山耐心听完,挑了挑眉:“娘娘,希望萧某如何做呢?”
张芙心中猜想消失一半,想必萧寒山还未将朝中来龙去脉探察干净。
她笑意更甚,“本宫听皇帝说,大人一直未允派兵增援,实为不解。那是他皇叔,大人怎可一再阻拦?”
萧寒山勾了勾嘴角,“不解?”
拿着皇帝当令牌倒是乐得轻松。
“那萧某为娘娘解惑。”萧寒山指腹擦着扳指。
“桓王殿下所带精锐,乃是其心腹,手下大将莫不如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桓王殿下用人唯亲,岂是萧某可拦?此为其一。”
“桓王殿下如娘娘,从来奉行兵来割城,将来和亲,如今自噬孽果,萧某何以再派其手下,往战场送死?桓王殿下若惜才,定也同意萧某做法。此为其二。”
张芙的笑渐渐挂不住,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寒山,“你,你说什么?”
“兵部有多少旧朝臣兵,多少娘娘与殿下的暗线,”萧寒山压着眼皮看去,“娘娘,自然比萧某清楚。”
张芙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维持平静。萧寒山,他竟然全部知道。
回想往事。
萧寒山自旧朝上位,制度改革,建言献策,鲜有令先帝不满。唯独兵家之事,却是放任皇亲国戚,偶尔干涉一二。张芙以为他不懂,更以为他是太懂,兵家之事,易招仇,更易引火烧身,才觉此人并不为敌,或可成友。
可其在先帝身边多年,竟最后选了冷室亲王的独子培养,将太子扯下储位,而竟真能使先帝传位于宣统。她与皇帝日益离心,不过是她太想太子继位,操之过急,彼时暗潮汹涌,此举若败,枉为人母。
她始料不及,先帝太忌讳操之过急之人,晚年更是多疑信道,放任萧寒山痛改内阁,更赔上了亲儿的一条性命。
“娘娘不觉得自个可笑,”萧寒山冷哼,“当年再鄙夷不过的桓王,如今却要与其为伍,还要扮成舐犊情深?”
张芙瞪大眼,“这么多年,你是装的?”
“就为了这一刻,为了帮皇帝固位,你如此绸缪,不惜以国为赌注?”
实乃人之性也,难以迁。
张芙这么些年,心中沟壑,仍是权权相争。
“娘娘如今还不明白?自你们贪图享乐,不知百姓饥馑,趁一时之快,杀忠良,饲邻国之时,是否想过历史重演,上阵的会是与自己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乃至如今势单力薄,昼夜难眠?”
张芙紧蹙着眉,想要从萧寒山那张始终平淡的脸上寻找一丝丝熟悉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认识肖家人?”
萧家……肖家?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