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虚弱了没办法,还是别有原因?
他偏头,目光落向树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线。
它们紧紧缠裹着神木。
神木万年前已枯,本该了无生机,可枝头却缀满金花玉叶,遥遥一看,盎然依旧。
花叶中嵌着的无数尸骨太过骇人,以至于乍见之下,叫人很容易便忽略了这一行为背後的用意。
——似乎是在小心翼翼装点着神木,维持着从前的模样。
无边妄海,守护的难道不是神山,也不是厄沼真身,而是……灵源神木?
晓羡鱼手中剑蓄势待发,电光石火之间,奚元的莲花真气忽然生出异动,反过头来轻轻架住了剑的去势。
“……等等。”奚元眉心轻蹙。
晓羡鱼一愣:“怎麽了?”
奚元转过头:“盈山神栖洞,你第一次相遇魇眼时,可有看到过什麽异常?”
晓羡鱼不知道他为何紧要关头问这个,仔细思索了一番,飞快道:“我只看到了我自己,然後……”
她一顿,忽想起什麽:“对了,我还听到过一声呼喊,好像是……姐姐?”
这一声姐姐在她心底盘旋许久,始终是个谜团,直到在哀亡谷遇见了被魇污染丶操控的乌满。
她便以为,那声姐姐源自于乌满的执念。
奚元听了她的话,不知解开什麽疑云,神色微变。
那道沉寂许久的声音,含混沙哑地低笑起来。
“世间最干净的雪灵,会为了拯救苍生牺牲自己。”厄沼缓缓开口,“那麽,你可会为了苍生,牺牲她?”
此话一出,仿佛验证了什麽。
雪袖下的指尖倏地攥紧,深深掐入掌心。
晓羡鱼从来没见过奚元脸色差成这样,虽说他从前就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可哪怕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比不得此刻冷败。
她有点着急:“师兄,你别听沼泽怪胡言乱语,谁也不会牺牲,你知道它最擅长迷惑人心……”
奚元并不回答,只是阖了阖眼,眉目间几乎溢出一丝痛苦。
晓羡鱼有些不知所措:“师兄?”
拂动的发丝和衣袍,不知不觉间垂曳而下,湿漉漉沾着水。
澄澈的海水一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黏腻的空气。
晓羡鱼眨了眨眼,意识到终于能开口说话了,立刻扬声道:“沼泽怪,你有什麽冲我来,逮着他叨叨算什麽?”
枝叶摇晃,婆娑树影间,赫然多出一道身影。
晓羡鱼蓦地擡头,看见白衣青年倚在树梢,清冷的眉目低垂,薄唇挑着森冷的笑。
长着一张和奚元别无二致的脸。
他乌幽幽的眼珠子锁视着她,开口,话却是对奚元说的。
“我猜你会。”他慢吞吞说着,嗓音沙哑极了,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古老意味,每个字音都带着深深蛊惑,“毕竟你敬神,亦敢弑神。”
“所以你爱她,亦可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