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笑了一下:“有劳。”
他于是折回来,登上船。
白骨老者觉得他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弱,好像元气大伤,然而除了咳血,浑身又不见伤痕血迹,十分古怪。
它划动船桨,往白衣青年那里觑了眼,没忍住开口问:“鬼君今夜这是怎麽了?”
奚元靠在船篷边,一只手搭在船沿,松垮垮的袍袖垂曳而下,好似坠入水中的一抹月色。
冷冷清清,如梦似幻。
他微阖着眼,嗓音有些低哑:“我很好。”
……是吗?
他眼下的状态看起来和“好”字可完全不沾边。白骨老者寻思片刻,鬼君不愿透露,它便也不好再继续探问。
气氛静默下来。
白骨老者慢悠悠划着船桨,黄泉两岸长着漫山遍野的幽冥花,头顶一轮血月,这幅画面透着一种诡异的美丽,不过它看了许多年,早已经看腻。
通向妄海的黄泉路,向来是很安静的。
死一般的安静。
今夜,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哗啦——
从来只是涟漪微微的黄泉水,猝然之间掀起浪潮,朝这艘飘飘荡荡的小船拍下。
水珠落雨似的,噼里啪啦砸到船身,一片茫茫水雾中,白骨老者惊骇地望着前方。
“不好了,有人拦路——”
浪花回落,黄泉一刹间恢复风平浪静。月下,一道身影赫然出现。
高挑,纤细,红衣灼灼。
白骨老者并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现的,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轻飘飘立在船头,手里拎着一把剑,目光直勾勾越过它,望向後方的鬼君。
她看起来相当生气,眉目间似乎还有股杀意。
白骨老者一激灵,想起今夜鬼君的反常,莫不是被这姑娘追杀到了这里?
晓羡鱼跃下船头,一步步走向奚元。
白骨老者擡手正欲“护驾”,忽然听得身後一声轻轻的:“无妨,是我一位朋友。”
它一愣,回头看见自家鬼君慢吞吞站起身来,浸在晦暗中的眉眼望向对方,说不出那眼神中含着何样的情绪。
晓羡鱼顿了一下,越过白骨老者,三两步来到奚元面前。
“小——”奚元正要开口。
话音没落,少女便忽然握拳,结结实实朝着他肋下来了一下:“说谁朋友呢。”
奚元:“……”
他猝不及防被袭击,闷哼了声,往後退了半步,倒向船篷。
白骨老者:“……”
什丶什麽情况。
晓羡鱼看他犹如一只落入捕网的漂亮鸟鹊,乌发散开,袍袖层叠凌乱,就这麽怔怔地擡眸望来,好似完全没反应过来。
真好看。
她倾身上前,膝盖抵在他两腿之间,手捏着他下巴,微微擡起他的脸。
青年乌沉的眸中,破天荒地涌出了一线迷茫。
晓羡鱼由衷地感慨:“一推就倒。鬼王大人,你真的好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