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怜你沈疏意的目光落到她颈间。……
晓羡鱼起身披衣,点上一盏灯,提着走出房门。
院外静谧,月色清幽温润。云山的夜总是如此,她看过许许多多个日夜,还看不腻。
怨气被她收拢在掌心,沉默半晌,大概是以为她准备把自己扔了,轻声祈求:“……别不要我。”
可怜兮兮的。
晓羡鱼顿了下:“没有不要你。”
她说着离开院子,踏上山道,踩着月色不紧不慢闲逛着,两旁茂林沙沙,垂枝拂过肩头,空气里弥漫着野花淡淡的香气。
她的步伐慢吞吞的,似乎漫无目的。
怨气不安地在她掌心里缠绕。
“乖。我想带你看看云山,我这辈子长大的地方。”晓羡鱼笑了下,语气轻快,“我的身边并不聒噪,也不拥挤,完全容得下你这只小倒霉鬼。所以你到底在怕什麽?”
怨气好像呆了呆,不动了。
晓羡鱼慢慢逛着,夜已深,山道上只有一些值夜巡逻的弟子,远远瞧见她,讶异地跑过来:“见过小师叔。这麽晚了,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晓羡鱼懒声道:“睡不着随便逛逛,不必管我,你们忙去吧。”
那群弟子便齐声应是,打着哈欠继续巡逻去了。
晓羡鱼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怨气介绍着云山景致,时而又想起些有趣的往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与它听。怨气始终安安静静,不应声。
“当初师尊捡到我时,我也同你此刻这般,小得可以握进手心里。但我几个月後便长大了。”晓羡鱼聊起过往,“师尊就和我掌门师兄抱怨,说妖精长得也太快了,他还没看够我小小一团的样子。”
“掌门师兄笑着回答,他觉得如此才好,否则那麽小小一点儿,总觉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注意踩死了。”
“他这麽一说,师尊便也觉得有理。强大虽然不够可爱,但总比弱小好。于是师尊请来一位铸剑师友人铸了‘跃池’赠我,希望我好好修炼,早日入道。”
“可我这具身体的根骨太差,剑道极看重天赋,此路不通,师尊于是教我音律,以便日後精修云山魂术。”
“後来他发现我不仅根骨差,还五音不全,只好退而求其次,教我最普通的符箓之术。”
“这个简单,通常是他炼好一大堆,然後塞给我保命用。”
“还记得我第一次下山的时候……”
月上柳梢头。
少女闲散轻快的话音落入夜风,零零散散提及的,都是些再平淡琐碎不过的日常。
也是他错过的岁月。
晓羡鱼不清楚梦境外的他想不想听丶又能不能透过这丝怨气听到,但她就是想告诉他。
“你呢?”晓羡鱼问,“这三百年你又是怎麽过的?”
怨气缠着她莹白指尖,不说话。
晓羡鱼也不指望它能回答自己什麽,夜风微凉,她掖了掖衣领,擡眼看月色。
长夜漫漫。
再温馨美好的梦也总该要醒。
她心想:“你的锁心咒前世困不住我,如今也一样。”
前世最後,她还是从沉浮的幻梦中挣扎着彻底醒来,掀起了那场魇潮,与体内魇骨同归于尽。
她回忆了许久,终于想起自己是如何醒来的。
锁心咒,锁的不仅是她的心,也是施咒者的心。
整个梦境都是他织造的,理所应当有他的痕迹和气息。哪怕他自己不愿,也控制不了潜意识在梦境中生出投射。
比如这缕怨气,是奚元内心深处一点见不得光的妄念。
而三百年前,他的妄念化作的不是怨气,而是她的夫君。
她那时在梦里似乎是个平凡的医女,幽居乡野间,某回上山采药,意外捡了个受伤的男人回家。
男人被她治好,醒来时眸光一转,楚楚可怜地便要对她以身相许。
她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奈何男人一身的好手段,她见识浅鄙,从未见过此等狐媚,没能招架得住,最後还真和这人成了亲。
成亲後的日子也算美满。
夫君貌美如花,温柔小意,为她洗手作羹汤,日夜精心伺候,活脱脱就是来报恩的男妖精。
除了有点儿太黏人,便没什麽缺点了。
夜里他总不肯放人,攥着她的腰,温声软语索求无度。
有那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