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倚在高台上,想必便是它们说的“伏冥大人”,这场焰火大典源自它的神通,应是一只地位不凡的大鬼。
那大鬼懒洋洋擡了下手,下方便欢呼起来,火光冲天而起,在夜空绽开。
在近处看,焰火更是惊艳绚烂。
喧闹声中,奚元始终静静站在她身侧。焰火不知疲倦地炸了一束又一束,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
晓羡鱼看了个心满意足,扭头问他:“鬼界天天都这麽热闹吗?”
“不是。”奚元道,“今日是鬼界望乡节。”
晓羡鱼:“望乡节?”
奚元看她狐狸面具下的一双眼微微睁大,又是一副好奇的样子,轻笑了声,带她逆着人群往僻静处走去。
地上铺满厚厚的落枫,踩上去很柔软。
及至四下无鬼,他停下来,手指一勾,一枚枫叶打着旋儿飘起来,落到他掌心。
“人间祭奠亡故者,会将东西烧去,鬼界怀念生者亦如此,”奚元道,“每逢望乡节,十里枫林叶落,阴鬼们会将情丝寄托在落枫上,烧给生者。”
晓羡鱼望着那枚枫叶,薄薄一片,好像承载衷肠万千。
“所以,”奚元低眸看她,“每当穿林而过,叶落肩头,是有人在隔岸思念你。”
晓羡鱼微微一怔。
漫漫红枫尽处,焰火仍在绽放,耳边一声又一声的炸响,盖过了加快的心跳。
晓羡鱼伸手取下他的恶鬼面具,目光认真扫过他的眉目丶鼻唇,努力搜寻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她忍不住问:“我们相识,对不对?”
奚元眨了下眼睛:“当然。”
“我不是说现在。”晓羡鱼道,“我是说以前……三百年前。”
奚元静了下,却道:“沈疏意给了你照魂镜,为何不看?”
原来他是知道的。
晓羡鱼袖中的手指蜷了蜷,在哀亡谷时,沈疏意确实在斩开黑雾的间隙,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镜子碎片。
鬼市上和奚元分离时,她曾悄悄取出来观察过。那东西看着平平无奇,没什麽特别。
但沈疏意既然在那麽重要的关头给了她,自然不能真的平平无奇。
她琢磨来琢磨去,说起镜子,那自然只能是用它来照东西了。
晓羡鱼木着脸:“想看来着,这不是没机会吗。想必你也不会乖乖给我照吧?”
奚元微笑:“确实不会。”
“……”
好可恶。
“行,不说就不说。”晓羡鱼将手一揣,心说反正自己人都在鬼界了,和他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要揪到他的小尾巴。
既然他不想聊这个,那就聊聊别的,趁机侦查一下传言中最为神秘的鬼界。
晓羡鱼想到什麽:“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最低阶的鬼物究竟是什麽?”
他先前说过,贴面幽灵是第二低阶的。
奚元扫她一眼,长眸微挑:“是些不成形的细碎残灵,都在禁殿中。晚些时候,你会见到。”
这话的意思是,一会儿要带她去那“禁殿”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但是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祥。
晓羡鱼谨慎问:“禁殿……是何处?”
奚元擡手,白玉指尖遥遥一点。
她顺着望去,才发现极乐京尽处灯火幽微,浓稠的黑暗中隐约坐落着阴森宫殿,寂然阒然,天上血月,地上华灯,好似都照不入一丝一毫。
他耐心为她解释:“幽都有十殿九修罗,多出的一殿便是禁殿,专作囚禁用。”
他是幽都山的无上鬼君,那麽这“九修罗”应当就是他的手下了。
晓羡鱼点点头,顺嘴又问:“好。那我们去禁殿做什麽?”
“我方才说了。”奚元很轻地笑了声,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温和平静,此时听来却隐隐带着不容违逆之意,“禁殿,专作囚禁用。”
晓羡鱼:“?”
等丶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