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险起见,洛枕风本打算让晓羡鱼在这里多休息几日,好再观察观察她的状态。
晓羡鱼却不想留。
“洛师兄,若我没记错,当年第二桩魇眼案是发生在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
这些卷宗上都有记载。洛枕风点点头:“对。”
晓羡鱼道:“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可好?”
洛枕风面露迟疑。清水镇本就是下一个目的地,只是不知为何她会着急前往。
“你的身体……”
“放心吧,我好得很。”晓羡鱼神秘道,“我看到了些东西,有个想法需去验证一二。”
此话一出,洛枕风便没再犹豫,照她说的做。
待去到清水镇丶探查完第二只魇眼後,晓羡鱼嘀咕了声“果然”,然後又急吼吼地拉着他赶往了第三处目的地,不知是在求证什麽。
如此下来,二人效率极高。乘着飞行法器,不出半个月便将散落于天南海北的八处地方摸索了个遍——原本任务到杏花村便该结束,可以返回天山了,可晓羡鱼却要再去一趟盈山。
洛枕风不解。重返杏花村,是因为当时晓羡鱼没有去查看井中魇眼,可那盈山之眼她不是已经亲眼看过了麽?
“当时与魇眼相视片刻,便被同行的那位商公子打断了。”晓羡鱼解释,“最重要的东西并没看到。”
“最重要的东西?”
“洛师兄,我在太平城的魇眼里,看到了一幕画面。”晓羡鱼道。
此前她不主动提,是因为忙于验证猜想。如今心中已有定论,索性便同洛枕风实话实说——抛开看见了自己的那一段。
“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镇子,镇口的门碑上有‘清水镇’三个字;之後我在清水镇,则看到了被第三只魇眼污染的杨柳庄。”
她的意思表达得清楚,洛枕风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
“对。”晓羡鱼点点头,“魇眼会‘预示’。”
——它将在何处睁开,将在何处降下灾祸。
“难怪师妹这般迫切。”洛枕风语速飞快,“这麽说来,那盈山之眼里,很有可能会预示出下一处地点。倘若动作快些,或许霜天台还来得及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灾祸。”
他一刻也不等了,连忙拉着晓羡鱼动身前往盈山。
“若霜天台早日得师妹这等人才,也许很多血案便不会发生了。”
大概是惊觉晓羡鱼竟如此有用,洛枕风的态度还透出了几分敬重。
晓羡鱼将手一揣,不置可否。
这条线索,大概是霜天台调查魇眼以来最大的突破了。所以洛枕风对她另眼相看。
但晓羡鱼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起初以为,所谓的“魇眼”是从十七年前伊始,陆续在人间睁开的。
可去过盈山,她才发现不是。
霜天台在十七年前首次发现魇眼丶察觉魇息复苏,这并不能说明魇眼最早出现于十七年前。
好比盈山,据後来被押入仙盟地牢的族长和一些山民交代,那邪恶的活人祭祀已在这封闭大山深处持续了几十个年头。虽然没人说得清山神的“祝福”具体是在哪一代人身上开始显现的,但必然远早于十七年前。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最後一桩魇眼案,在时间线上先于第一桩屠城案。
这倒不奇怪。魇眼本就混沌无序,它的出现毫无规律可循,霜天台至今发现的八只魇眼大概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暗中窥伺的眼睛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盈山的事之後,沈疏意便打破了从前的推断,不再纠结于十七年前这个时间点。或许在几十年丶甚至上百年前,魇眼便已蛰伏于人间。
晓羡鱼对此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就是在十七年前鲤鱼化形丶被辞云真人捡回云山的。
如此一来,晓羡鱼便能稍稍心安——魇眼苏醒与她重回人世,二者间大概没有直接联系。
那些惨祸,那些血案,不是她招来的。
晓羡鱼垂下眼,回想起在盈山神池里,祭神服湿漉漉丶沉甸甸地压在身上的感觉,几乎令她喘不过气。
“罪孽”这东西,挂在身上有如千钧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