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
街上喧闹的人群不知什麽时候已渐渐散去,摊贩们也在收起东西,或扛着背篓或推着小车,慢慢离开官道。
一切都在安静下来,只有萧瑟的寒风,在热闹散去的此刻,更加喧哗。
陈末娉挑起车帘,望着窗外,只觉得此时才是属于她自己的时刻。
玉琳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夫人,要麽咱们去寻国公世子夫人吧?”
“不去。”
“那回陈府去看看老爷夫人?”
“也不去。”
陈末娉无奈转头,望向自己不太聪明的贴身侍女:“你忘了?咱们现在情况特殊,最好别去任何地方,老实回定远侯府便好。”
“哦,对啊。”
玉琳挠了挠脑袋,低声道:“我只是想让您高兴点。”
“我没有不高兴,与之相反,我很高兴。”
洞房了,和离了,不用再当管家婆,不用再暖冷石头,不用再为了侯夫人的身份瞻前顾後丶维持体面,她有什麽不高兴的?
她高兴地很!
陈末娉咧开嘴,痛痛快快地笑了起来。
可玉琳没有笑,她静静地等着陈末娉笑完,递过去自己的手帕:“夫人,您哭了。”
哭了?她怎麽不知道?
陈末娉擡起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有点点湿意。
“哦,可能是我笑得太开心了吧。”
她接过玉琳的手帕,随意在眼角处抹了一把,嘀咕道:“也没什麽了不起。”
她先前还以为自己会有多难受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根本算不上难过。
陈末娉随手把手帕揣进袖子里,又偏头去看窗外的景象。
马车已经行到了中午她们经过的巷子,这里的人群也散去了,陈末娉看见那个杂耍摊子,几个年纪小些的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锣啊鼓啊的全部放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准备用骡车拉走。
马车即将行到杂耍摊前。
陈末娉看着那几个半大孩子拆下幡布把招牌卷起,也随手扔进了那个大箱子里。
不对,怎麽会有人如此对待吃饭的东西?对于卖艺的人来说,招牌甚至比贵重的刀枪还要重要地多。
陈末娉骤然一惊,压着玉琳迅速趴下,大声吩咐车夫:“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车夫刚应完声便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一个带血的脑袋被甩进了车厢里。
“反应还快。”
提着刀的男人一脚踹开车门,长满整张脸的胡须下只能看见一双森冷的眼睛。
“不过,也不算太快。”
他没有片刻犹豫,一把从车中拖下陈末娉,给她嘴中塞好破布捆好双手,又把她扔进了早就侯在一旁的骡车里。
刚一进骡车,陈末娉立刻朝角落窗边挪去,可还没挪到她想去的位置时,屁股下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探出了一个人头。
当看清此人相貌後,陈末娉倏然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