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末娉还是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叮嘱道:“还有,你这两日听到的看到的事,全部不可向旁人提起,包括你身边的那些丫鬟丶密友。”
听到这里,陈末娉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瞪他。
“如果想保全自己,就按照我说的做。”
他看了陈末娉一眼,擡脚准备下车时,又回了头:“包括薛茹淮,日後在别处见到,也不可多做言语,权当不认识便好。”
权当不认识便好?像他做得那样吗?
他做得倒是熟练,现在还教育上她了。
陈末娉又想冷笑,刚想回怼两句,魏珩已经下了车。
她咬唇在车厢内等了等,还是挑开车帘,去看他的行踪。
他走到了最前面的那架马车前,敲窗向里面说了句什麽,得到首肯後,才上了那架马车。
陈末娉放下车帘,长呼一口气。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得好好捋一捋。
唯一确定的是,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魏珩,一点儿也不。
*
马车一路平稳向京城驶入,期间陈末娉不放心地看了两眼,发现不知什麽时候,人数不少的车队只剩下了自己所在的这一辆。
好在车夫没有二心,按照魏珩所说,一路沿着城中的繁华地段行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总算到达了定远侯府。
玉琳等人早早在门前候着,看见陈末娉挑开车帘,立时围上前来,护着她进了门。
陈末娉被掳走时没有哭,被困坑洞时没有哭,只有在同死男人对峙时流了两滴眼泪。
而现在,她看见玉琳和淑兰院中其他伺候的小丫鬟时,不知不觉间便溢出了泪。
玉琳也哭了,但不知是不是这几日事情繁多她也长大了的缘故,小丫头居然又忍住了。
她一边送着陈末娉往屋里去,一边劝道:“一切都过去了,平安回来便好,平安回来便好。”
说着,她举起手帕,去擦拭自家夫人眼角的泪珠:“夫人莫要流泪,仔细泪水掉进伤口里面伤着肌肤。”
听到这话,陈末娉只觉伤口又开始痛,赶忙憋住了眼泪。
郎中早就在屋中候着,看她回来,立刻给她查了全身,又仔细瞧了伤口,用药包扎好。
“夫人不必担心,您的伤口都不深,我每日早晚两次来为您换药,必能早日愈合。”
陈末娉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可会留疤?”
郎中迟疑了一瞬:“您的肌肤太过细嫩,怕是会留少许,我只能说尽量。”
听到郎中的话,陈末娉难过了一瞬,擡头望向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
镜子只映照出了她的半张脸,因为遭了劫难的关系,陈末娉现在头发凌乱,人也脏兮兮的,虽然能看出五官优越,却又坏了肌肤,合在一处,活生生一个无盐女。
先前貌美时,她虽然自知,但算不得有多在意,而如今真的变成了这番模样,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是不珍惜容貌。
只是因为觉得魏珩不在意外表,她又是侯夫人,所以要自持稳重,不但不能过于打扮,反而还要严肃些显得庄重。
但现在。。。。。。
凭什麽啊,所以她先前是在想些什麽,居然为了这死男人浪费自己的美貌,甚至天天衣衫颜色都弄得深深沉沉,活生生把自己往年岁大里弄。
“那若是用上养颜玉肌膏呢?”
陈末娉忽地想起适才那位王爷提到的东西,急忙向郎中询问。
郎中眼睛一亮:“若是能用上真的养颜玉肌膏,那定然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那便好。”
“不过。。。。。。”
郎中又道:“养颜玉肌膏是一等一的皇家秘药,据说普通品阶的妃子们都拿不到,只有皇上丶皇後,和几位地位尊崇的妃子才能用的,您得仔细些,莫拿来了赝品,反倒于伤口愈合不利。”
这物件居然如此金贵吗?就算是王爷也不能轻易拿到?魏珩跟着的那人,究竟是哪位王爷?如此受宠。
陈末娉微惊,面上却不显露:“郎中提醒的有理,待我问问夫君是哪里寻得再用不迟。”
询问清楚了那膏只需涂抹便好,陈末娉打定主意不再让旁人知道,客客气气地请郎中下去後,去了浴房沐浴。
她太脏了,出了这个坑就是那个洞,整个人灰扑扑的,只有几处伤口处为了方便上药而处理过,其他地方都是厚厚的一层灰,洗完第一道,看了下水的颜色,陈末娉没忍住又洗了一遍。
足足洗了两遍後她才满意,踏着自己轻软的绣鞋回到拔步床上,舒服地又想哭了。
玉琳坐到她身旁,被女子探出来的手掌牵住,轻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是奴婢没用,没能护住您。”
“你护我什麽,那几个护院都没护住,被人随随便便打趴了,你一个小丫头,别想那些。”
确认玉琳只是被打晕并未受伤後,她心中最後一块大石头落下,终于翻过身,准备安安稳稳地休息一夜。
刚闭上眼,陈末娉忽地又想起一事,翻回来,叮嘱玉琳:“若是侯。。。。。。魏珩过来,绝对不准给他开门。”
顿了顿,女子接着道:“告诉淑兰院中的所有人,从此以後,我陈末娉,与他定远侯府,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