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偶尔还是有一点差错的。
陈母面露难色地将一个份量不小的匣子放到她面前:“喏,又送来了。”
说着,陈母打开木匣,一套工艺精湛丶颜色艳丽的点翠头面显露出来,这等好东西,就连出身在富商之家,见惯了金银珠宝的陈母都有些移不开眼。
陈末娉瞥了那头面一眼,目光中毫无留恋:“娘,退回去吧,要是你不方便,就让我爹去退。”
陈母有些讶异:“可以退吗,人家毕竟是王爷,这麽退回去,岂不是伤人家的面子?”
陈末娉自己擡手,挽好了发髻,正从妆奁中拿出一只毫无花样的素簪来簪好。
她一边动作一边道:“就是因为这般想着,所以前面几次都受了,可後面这送的物件越来越贵重,我就算是魏。。。。。。是他的寡妇,也是先和离过的,万没有代替定远侯府受了晋王爷恩赐的道理。”
魏珩是晋王爷的人,朝中无人不知,魏珩走前拿下的胜仗丶拿下的战功,也被圣上归了一半在晋王爷名下,于情于理,晋王爷体恤魏珩遗孀,并无不妥。
但总这麽零零碎碎的送些贵重之物,不知是不是她现在过于敏感,总觉得事情有些变样。
希望这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而且。”
陈末娉垂下眼帘:“男女有别,单单是金银还好,这些首饰头面要是收了,被人知晓,总是于名声有碍。”
当然,她如今并不怎麽在意名声,可她在意的是,和晋王爷的名号放在一起,会惹得有些嘴里不干净的人,对他也说些难听的浑话。
他走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去送,听说他的尸骸也没能找到,日後拜祭都没有地方,只能通过别的法子,让他走的路上清净些。
“好,娘知道了。”
陈母将木匣合上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又嘱咐了几句,重新面向女儿,突然道:“二丫,你自从怀孕以来,是不是都没怎麽出过门啊。”
“是。”
陈末娉颔首,先前不知道怀孕是刚和离了不想出去,後来又调养身子,更没时间出去,好不容易调养好身子边疆又开始动乱,哪怕是京城也萧条了不少,她便完全歇了出去走动的心思。
“你爹忙,我也没怎麽出去走动,这麽想来,京中应该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你有了孩子。”
陈末娉微微睁大眼睛:“娘,你的意思是?”
“唉,娘知道你在顾忌些什麽,不就是想给孩子之後的路做打算吗,不想让风言风语传到孩子耳朵里,被那些长舌的乱嚼舌根。”
陈母说着,擡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又用另外一只手,给她捋了捋素净衣衫的褶皱。
“既然如此,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肚子里的是魏珩的孩子,无论你俩和离与否,这都是他唯一的骨肉,是要承袭他们定远侯府爵位的!决不能让旁人夺去。”
陈母说着说着,愈发慷慨激昂:“我们孙孙学问方面,有它姥爷教导,不会有差,但也说不准孙孙志不在读书呢,毕竟是超品公爵的爵位,还是有些份量的,你说呢。”
陈末娉从铜镜中看见母亲的脸,轻轻点了点头:“娘你说得对。”
母亲毕竟在京城贵妇中混迹了这麽多年,後宅阴私见得多了,总比她考虑的周到许多。
“那麽,等他七七之日过了,咱们就着手此事。”
阴阳先生说,七七过了,此人就转而往生,不念本轮俗事,她把这些俗事放在他离开之後,也是为了给他的去时路,多留些清净。
“好,不过七七之日也没两天了吧。”
“还有三日。”
陈末娉垂下眸子,望向妆奁匣子内,她初为新嫁娘时带得一根镯子,那是魏珩送来的聘礼里面的,当时她只觉得颜色清透,水头润泽,却遗憾不是自己的生肖。
直到前些日子,她同阴阳先生交谈时才知道,镯子在太岁年不可同生肖一般,而是要选“三合”或者“六合”生肖佩戴,可冲太岁。
这聘礼上的生肖,正在“三合”和“六合”中,不过她却再也没有机会问一问,给她东西的那人,是不是这个意思了。
女子收回思绪,擡眼望向母亲:“哥哥是不是明日就回来了?”
陈母见女儿自己转了话头,自然连忙跟上:“是,书信上说是明日到,你爹算了算时日,估计应当是明日傍晚回到京城。”
陈末娉微笑:“好,那我明日一早便派人去备下好酒好菜,好好为哥哥接风洗尘。”
说到兄长归家一事,女子心里还是很有几分期待。
这麽多年没回来,不知兄长如今是何模样,有没有为她带回来个嫂子?
她的期待很快就在次日傍晚落了空。
陈初骋是骑着马回来的,身後跟着一溜亲军,可却没有任何女子的身影。
不等陈末娉说话,站在门口迎他的陈母先皱了眉:“我就说他没出息吧,这麽多年在外面待着,连婚都成不了,这麽大人了,还是光棍一个。”
听到母亲的话,陈末娉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宽慰娘亲:“军营无女子,哥哥想成婚也是不行的。更何况哥哥刚经历过厮杀回来,咱们还是先不提这事。”
“唉。”
陈母叹一口气,正准备接受女儿的提议,忽地眼睛一亮,指着远处儿子马队後方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那人瞧不见面孔,会不会是你兄长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