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一瞬间,高乐蓉就看清了熟悉的容貌,不由得出声:“等……等下!”
少女没有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渐行渐远,像是抓不住的一缕光。
高乐蓉的心脏似是空了一块,不禁伸出手想要触及,但手掌刚擡起就看见掌心满是血红。
属于自己父亲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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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韵绕梁,暮色杳杳。
雨幕透过火光在冰弦上凝成霜纹,颜景低头垂目,松香混着水汽在指腹晕开。
当朝皇帝华沧听得入神,面带笑意,不由赞道:“颜卿的琴技愈发精进了。”
“颜卿的琴技自是京城首屈一指,今日得幸可闻。”华承策啜饮一口茶汤,眸光浅浅,“平日可是难约得很啊。”
“不知最近在忙什麽?”
小指扫过七徽,颜景的嗓音淡漠:“不过是日常公务琐事,无甚特别,便不赘述了。”
“是吗?”华承策轻轻放下茶杯,瓷器相触发出清脆声响,“我倒是听闻了不少颜大人的传闻。”
颜景没有擡眼,右手无名指勾住羽弦向上一挑,平淡道:“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三皇子殿下不必理会。”
“罢了罢了,今日难得太子邀约的家宴,又有颜卿雅乐助兴,何必谈论那些不愉快的。”华沧轻描淡写地翻过。
华承策应声缄默,他知晓父皇不喜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明争暗斗。
“父皇说的是,儿臣来为您斟酒。”华君光适时出声打圆场,举起酒杯上主座为华沧斟满。
华阳平沉默地在旁饮酒,不发表任何意见。
雨丝淅淅沥沥,落在屋顶砖瓦上,如跳珠落入玉盘。
忽然,御前太监上前在华沧耳边低语了几句,引得後者稍稍擡眸,目光在华承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华承策眼皮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翻涌。
只听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不止一个脚步声。
那人绕过门口屏风,来到了灯光照耀之处,让人看清了他周正的外貌,是卫全。
他扫衣下跪,沉声道:“微臣卫全,拜见陛下!”
随即转向太子及其他皇子:“并拜见太子殿下丶三皇子殿下丶五皇子殿下。”
最後向颜景行礼:“见过颜大人。”
华沧微微点头:“平身吧,卫卿有何急事啊?”
华承策看清来人面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最近一直被禁足,只有在今日应了华君光的邀约才得以出来走动,可谓是安分的很。
只怕颜景借由诬陷。
但卫全可是朝中有名的愣头青,油盐不进,更不会胡诌是非。
他算是安心——
“回禀陛下,”卫卿低头拱手,嗓音掷地有声,“微臣要状告三皇子殿下,通敌叛国!”
心还没安下去,华承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你在说什麽?!”
琴声戛然而止。
左掌虚按琴面,颜景停下抹琴,擡头看向卫全。
“微臣要状告三皇子殿下,以‘朱雀神教’为幌子,暗行通敌叛国之事!”卫全不为所动,反而更为坚定地重复道。
华承策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卫全!说话是要负责的,你有何证据?”
“是,微臣有人证。”卫全向旁边侍从使了个眼色,後者会意向屏风後一挥手。
在华承策的凝视中,有两个壮汉擡着什麽东西慢慢走了进来。
等到看清所擡之物时,华承策神色剧变,全身的温度骤然褪去,如坠冰窖。
只见担架之上一个红衣女子四肢被捆绑,双眼闭合,似是无知无觉。
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