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政治谋略上,还是武力心性上,他都天赋异禀,的确拥有恃才傲物的资本。
有位智者曾说,距离産生美。
赫连煊这人却反其道而行之,越靠近,越能发觉其好处。
在她充满逻辑的幻想中,他本该是个阴鸷嗜杀的大魔王,而非现在这样,陪她走在春光下,悠哉赏花。
穆凝姝忽然生出些不甘示弱,却更为胆怯的心思来。
说不清,道不明。
她擡眸看他,道:“我才不怕。又不是没见过。”
赫连煊付之一笑,直截了当:“行。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孤先走一步。”
转身,大步流星,作势离去。
“别呀你……单于等等我——”她赶紧追上,搂住赫连煊手臂,贴向他,嘴上还不肯认输,“你有伤在身,我扶着你。”
赫连煊放慢步伐,揽过她的肩,倚在她身上,道:“不如这样扶。毕竟……孤比较柔弱。”
穆凝姝:“……”
***
杏花摇曳,春光大好,侍女们收拾过後,一切恢复如常。
穆凝姝玩得尽兴,暮时才归。
然而一切并不白得。
小时候,村里人家都是种田为生。瓜果丶粮食收获後,大老远运去镇里,卖给财主们。
穆凝姝跟着爹娘送东西,打小见得多,财主们全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斤斤计较。
作为财主中的财主,赫连煊不遑多让。
穆凝姝承他恩惠玩了一天,他便要求她陪着上朝,说是抱病太久不适应,需人照顾。
她强烈怀疑,杏花林那日她玩得太开心,赫连煊发觉自己辛辛苦苦赚来家産,却没时间花,而她却闲散快乐,心理由此失衡。
好在每日只需要去一个时辰。
王庭中有个大隔间,赫连煊用以休憩,应有尽有。
这回穆凝姝学精了,找札木尔问出隔间後有道隐蔽小门,她从此处出入,不会惊扰前方大臣,不至于又当显眼包。
她独自待在隔间里头,只当换个地方看话本子,并无所谓。
近水楼台,免不得听到些消息。
军政上的事她不太懂,倒是捕捉到几条姜国相关。
三年前她出塞时,姜国一半国土闹水灾,另一半闹旱灾,北方边境处,涂丹部虎视眈眈,不时劫掠,苦不堪言,只能自割腿肉,送礼和亲,以求喘息。
经数年休养生息,如今境况好转许多。
虽不知她这假公主出塞,在其中是否起过几分效用,但她听着仍觉安慰。
***
赫连煊恢复上朝的第三天,舅舅耶律哈察在家中设小宴,庆贺他身体康复,纳福驱晦。
令穆凝姝费解的是,她也被邀请了。
赫连煊却不觉奇怪,带她一同赴宴。
比起接风宴,这场小宴才当真算家庭聚餐,只有舅舅丶舅母丶以及玛茹。
五人围桌而坐,赫连煊和她列上席,玛茹辈分最低,坐在下首,难得显露出安静乖巧的一面。
哪怕是装的,只要别闹腾,让她顺利过会,也挺好。
侍女端上奶茶。
耶律哈察举杯,说上一番祝词庆贺,举杯共饮,他一口喝完,先干为敬。
穆凝姝着实受不了咸奶茶,但这种场合,不喝完,显得太过骄矜。
入乡随俗,干掉它。
她刚抿上一口,杯盏却被赫连煊拿走。
他命侍女另外取壶甜奶茶过来,朝哈察道:“公主不爱咸的,这杯孤代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