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并不反对她寻好些个郎君挨个体验,有道是见识了漫漫黄沙才能分清沙砾与珠石,偏她自成年以来,唯一上门的婚事是桩烂姻缘不说,她一直跟在太子身边,亦无机会认识京中别的儿郎,想来比起娘亲年轻的时候受到京中诸多公子哥追求,年年赠礼装满好几箱,她这桃花运也太稀薄了些。
鞋尖点地的动作收了收,秋千停止了摇晃,岑拒霜盯着手里的锦盒,待这耳坠子送出去,从宁妍那里得来了蛊虫的解药,她离开东宫後剩下的逍遥日子,她如何自在快活便如何来。
太子见她踌躇着攥着那锦盒,权当她第一次送他礼物,有些不好意思,他嗤笑道:“怎麽,怕孤嫌弃?”
岑拒霜低头将锦盒打开,那盒身被她一路捂得极热,她指尖轻轻拨开锦盒的拨片,现出其里翠金色的精致耳坠,闪烁的珠光掠着斑斓异彩,“这是我给殿下做的耳坠。”
太子勾起唇角,顺势坐在了秋千另侧,与她同坐在软垫上,姿态慵懒地卧在秋千椅背处,他捏着她细嫩的指尖,“你给孤亲自戴上。”
藤萝架下细碎的光点落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极为耀眼。
岑拒霜只觉胸口里的心跳又悄然加剧了跳动,莫名的紧张蔓延至整个神经,她稍稍蹭起身,双手虽是能够得着他的右耳了,但因他身形生得峻拔,同坐之下,她的身量差他不少,她擡起头欲取他耳边的耳坠时,依旧有些费劲。
“殿下你且低一些。”
太子微眯着眼,眸中兴意正盛,尤为配合地歪着头朝她移近。
他身上经年不散的龙涎香落在鼻尖,岑拒霜嗅着这熟悉的气息,些微忐忑的心绪放松了不少。她屏息凝神,细细取着他右耳耳坠,指腹小心抚过他薄薄的耳廓,顺着那耳坠盘旋的形状一点点摘下。
繁琐的耳饰勾着他脆弱的耳廓皮肉,尽管她的动作已经格外轻缓,岑拒霜肉眼可见太子整个右耳被她拨弄得发红。
这样近乎潮红的颜色极少出现在他身上,太子自小养尊处优,尤为看重自身面貌,皮肤也养得白皙,眼下这耳根处似血的通红更为惹眼,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及一连串的耳饰取下,岑拒霜这才发现太子的右耳有一处长长的疤痕,自顶部耳廓生至近耳垂的部分,像是极快的刀刃划过的伤,险些连根斩断,又或许这耳部曾经真的断掉过,上面密密麻麻缝合的部分占据了整条疤痕,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概因自她与他疼痛相通以来,岑拒霜习惯了太子受的伤,她也会跟着疼痛,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柔软的指腹颤巍巍地抚在了那道疤痕上。
她的右耳没有传来疼痛。
岑拒霜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这是太子的陈年旧伤,早已痊愈。
“除了给孤缝针的老家夥,你还是第一个见到孤这里的模样。”
太子转而问着她,“是不是很丑?”
岑拒霜摇了摇头。
想来太子日日不重样地戴这耳饰,也是自负容貌完美的他为了掩饰丑陋的疤痕。
“孤少时遇到刺客,那刺客本来想一刀砍在孤的脖子上,但孤的命没那麽好取,孤用了半个耳朵,拿了他的命。但想来孤还是亏了,老家夥说孤这道疤这辈子都祛不掉了,後来行刺孤的那些刺客,孤都先把他们耳朵割了。”
她听着太子轻描淡写地说着,只怕那会儿日日面临的生死险境,并非他所说的那麽简单。
“殿下现在这样也很好看。”
“孤也这麽觉得。”
岑拒霜取来锦盒里的耳坠,亲手为他戴上时,她却有些紧张,毕竟是自己做的东西,万一太子戴着不太合适,这些时日的心血便算作白费。在这一点上她和太子一致,追求完美,叔父那头上的歪扭玉簪,她一度想要回炉重做,叔父却一再表示他就喜欢歪扭的,有特色。
她放慢了呼吸,侧着身面向太子,缘着他仍旧发红的耳廓,逐步贴合着耳饰各处。
却未发觉,她的身形离太子越来越近,那专注于为他戴耳坠的面庞几近是要吻到了他的脸颊。
温温浅浅的鼻息扫在他的唇畔,她区别于世间万物任何一种的气息交缠在他身前,太子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头泛起的莫名感觉鼓动着,如急雨之後的春潮涌起,一发不可收拾。
——是想要得来,想要占有,想要她的所有丶她的一切。
这叫做什麽?
欲望。
太子想了想,确实是为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欲望。
时序更替,万物生长,一切自然而然,都会拥有的欲望。
“好了。”
岑拒霜瞧着那耳饰稳稳当当地戴在了他的右耳,松了口气正欲退身时,瞥见太子妖异的眸中掀起的情绪浓烈。
那样的情绪是她曾经在太子眼中见过的,但皆不如今时浓重。似是想要一口吞下嚼碎的危险意味,又似是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沉重欲望,像是有一团火,烤灼着想要贴近她,抑或是直直吞噬她。
秋千蓦地摇晃起来,她当即摸不着实边,眼见着便要摔倒。
她将要惊呼出声时,腰间的纱裙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她与太子齐齐落至地面。
耳饰处流苏相扣的动静大作。
岑拒霜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清新的草木味道淡淡而来,腰後的掌心炽热得厉害,她被牢牢箍在怀里,周身环绕着男人灼烈的气息。
下意识扭动着身躯之时,她发现腿边碰到的一处极为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