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是单独见的江怀谨,那是苏灵筠给他腾出来的外房,多月未见,白芷一时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怀谨却先开了口:“这些日子来辛苦你了。”
白芷摇了摇头,“这些事是属下该做的。”她不做这些事又能做什麽呢?从离开杀手阁开始,她便一直待在他身边,听令行事,她始终将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放在首位。
江怀谨微微一笑,忽然问了句令白芷意想不到的话,“你不想知道那个人如今的情况?”
白芷一愣,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指谁,她默默不语,更加不知道要说什麽。
江怀谨见状不由轻叹一口气,“自从坐上那个位置後,他励精图治,日理万机,一直在努力当个好皇帝,但也因此变得身不由己,有时候想做一些事情却无法放下身上的重担,不想做一些事情也会被一群人逼着去做。”
兴许是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抱了自己的女儿,他心情大好,不吝啬替慕容煜多说几句好话。
白芷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那他有点惨。”除了说这一句话她还能说什麽,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想当好皇帝,就势必要承受这些。
江怀谨闻言不禁失笑,他是理解慕容煜的,有时候人越是复杂,心眼越多,就会被简单纯粹的人吸引,但也不是人人都一样,所处环境也会影响人的选择,他生活悠闲自在,就喜欢苏灵筠那种爱耍心机的,这样日子才越是有趣,而慕容煜整日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估计会十分厌恶身边的人对自己心怀叵测。
“是啊,他是有点惨,不止要处理政务,还要被大臣逼着纳後,延绵子嗣,以安社稷。”江怀谨用一种同情的口吻说道。
白芷内心微动,忍不住问了句:“他纳後了麽?”
江怀谨眉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端起茶,悠悠品了小口,才意味深长地回:“他心中的皇後人选不在京中,他如何纳後?”
白芷一怔,公子为什麽要与她说这些话,难不成他口中的皇後人选说的是她?
慕容煜会要她做他的皇後?她心底是觉得不可能,然而公子却又突然问了句:“你可想当皇後?”
白芷这下脑子有些混乱起来,只遵循着本心道:“我才不想当皇後呢。”
白芷的确不想当皇後,当皇後有什麽好?日日困于皇宫之中,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还要管很多事,她做不来,也不会做,她只会打杀,要她当皇後,不如叫她上阵杀敌。
江怀谨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莞尔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这样的话,他只怕就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白芷不解,他怎麽就会成孤家寡人?他又不是非她不可,这世上女子千万,总有合他眼缘的,有喜欢当皇後的,只不过他没遇到而已,遇到了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芷正胡思乱想着,江怀谨忽然正色道:
“白芷,从今往後,你便是自由之身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想去京城,又或者是天涯海角,都随你心意,不过,江府的门永远为你打开,你可以随时回来。”
白芷愕然,有些不敢置信,但公子的神色却是那麽认真,“公子……”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与不安感觉,就像是刚学会飞的小鸟被父母赶出窝,让她独自去面对外头的风风雨雨一样。
江怀谨没有和白芷说的是,慕容煜决定不再对付他与江家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他想借这件事与她重修旧好。
江怀谨很清楚白芷的性情,若是她知道真相,会为了他们回去找慕容煜,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希望她自由随性,永远遵循着本心。
***
恢复了自由之身,明明该感到高兴的,可白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无根浮萍,前路茫茫,不知道该去哪里,看着公子一家其乐融融,她内心替他欢喜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寂寞的感觉。
在迷茫几日後,她决定进京,当决定要做这件事时,她惊奇地发现,心中那股寂寞的感觉瞬间消退不少。
白芷这次进京只花了半个月时间,进了城,她直奔城北一爿叫济世堂的药铺子,报了名字之後,老板亲自出来见了她。
听公子说这铺子是张御医徒弟离开宫里後开的,而张御医是慕容煜的人。
皇宫。
暮色时分,慕容煜用完晚膳,继续批阅一些奏折,自从当了皇帝之後,他基本上就没了闲馀时间,上了早朝,会在议事堂与大臣们商讨事情,大臣们离去後,他会继续批阅奏折,这几乎成了他的日常。大臣们有休沐日,他却没有,对此太後有过抱怨,也劝说过他,但慕容煜却只是用言语敷衍过去,依旧日无暇晷,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红柳拿着一包东西走进来,慕容煜扫了一眼,没在意,直到她禀报道:
“张御医替济世堂送了一包药,说是可治陛下心疾的药。”
治心疾的药?慕容煜拿着奏折的手一顿,内心掠过些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