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只顾着低头抽泣,红柳还能打起精神,恭敬地回应:“还没来得及,另外,刺杀殿下的凶手已经抓到。”
慕容煜先是愣了下,而後突然剧烈咳了几下,扯动伤口,疼得他面色瞬间煞白一片。
红柳赶忙扶住他,“殿下还是躺下吧。”
慕容煜轻摇了摇头,在红柳的帮助下,艰难地靠坐在床头,他抿了抿苍白无血色的唇,似缓了一口气,才道:“此事先不必告知皇上皇後等人,以免他们担忧。”
说这话时他眼眸幽暗阴沉,令人有些看不透,他先是看了眼红柳绿芙,而後是一旁的张御医。
张御医年纪已大,已经致仕,但因为慕容煜对他儿子有救命之恩,所以这几年依旧为慕容煜做事,他知道慕容煜有心疾,这些年用过无数法子都未能从根本上治好他的心疾,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
张御医没说什麽,只是点了点头。
绿芙却有些不理解,“殿下,凶手已经抓住,我们不应该将她交到大理寺去,让她招出她的主子来麽?”
这麽做,皇上皇後势必会知晓的。而且不用审问都知晓那女子的主子是江怀谨,这难道不是除去他的好机会?她不明白殿下为什麽要将此事瞒住。
红柳听了绿芙的话,不像以往那边制止她,她内心也十分赞同绿芙。白芷不交出去,隐患无穷。以往她只想着听令行事,只因慕容煜始终沉着冷静,杀伐决断,也清楚自己该做什麽,但经过今夜之事後,她才发现,她们的殿下似乎已经变了,他的判断失误了,那女子并没有选择他这边。
慕容煜心口窒了下,而後只觉腹部的疼痛忽然加剧起来,他沉默了片刻,才问:“她……刺杀孤的凶手如今在何处?”
红柳回答:“暂时被关在牢房之中。”那牢房并非官府牢房,大多是犯了错误的宫人会被关进去受一段时间的处罚。
慕容煜微颔首,而後感到有些疑惑,“你们如何抓住的她?”据他了解,白芷不止武功高强,追踪术以及隐匿术都很厉害,不可能轻易就被她们抓住。
红柳回应:“我们赶过去时,她并没有走太远,她逃进人群之中被前方拥堵的马车拦住去路,我只与百姓们说她是偷钱的小贼,便有一群人帮忙拦截,我这才能够制服她。”
并无疑点。慕容煜听完闭上眼睛缓了缓疼痛,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抹模糊身影,那或许是红柳绿芙,又或者是路过的行人吧……
慕容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白芷是一名合格的杀手,她若想杀人,不可能捅不进要害,是江怀谨不打算取他性命?只是想报复一下他?
不,换做他,一定会下死手,如此才能无後顾之忧,反正自己也已经拿到护身符了。江怀谨应当明白这点吧?若他不死,以後死的必定是他了。
兴许是太过疼痛,慕容煜一时无法理清这整件事情,疲惫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却连叹气都做不动,只动一动身子都会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剧痛起来,也让他不由得回忆起白芷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捅入他腹中的情形,令他烦躁得想立刻派人取江怀谨的性命。
慕容煜睁开眼眸,语气夹杂着疲惫之意,“按孤说的去做即可,孤还有一些要问她。”
红柳与绿芙虽然心中不赞同,但见慕容煜这样,一时也不敢再说什麽。
白芷被关进牢里之後就一直靠在墙角将头埋在膝上一动不动,藏在底下的眼眸空洞而木然,她想,也许这才该是她待的地方,她曾经对他做了挺多糟糕的事情,她原不该被好吃好喝地对待,他也说过她的命一定会是她的,现在或许就是时机了吧。
她的任务失败了,公子要她刺杀慕容煜,但应该没有成功。
公子还要她刺杀慕容煜後逃得远远的,不再出现,她也没有办到。
她愧对公子,就算活着,也没脸再去见公子和卫无了。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在被审问时她坚决不召出公子来,如此他们应该也拿她没办法了。
但等了两日,她也没有等到被人带去审问。这两日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送吃食过来,她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白芷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两日滴水未进,白芷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几乎没有力气了,浑浑噩噩之中不由得想,会不会慕容煜已经死了,虽然她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但他身体不好,有心疾,有可能会熬不下去……
想到这个可能,白芷混沌的脑子蓦然变得清明。一直以来,她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觉死没什麽可怕的,人总会有那麽一天,可当她想到以後再也不可能看到这个人,再也听不到这人说话,内心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