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下无人时,我靠在微凉的石墙上,只觉得荒唐得无以复加。
锦衣卫指挥使陆铮,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
有朝一日,我竟能得了他的同情。
想来我六岁进东宫陪太子读书,十三岁秋闱中第,十六岁中二甲进士,自认半生从不曾懈怠,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倒确实是值得同情一下的。
渭河大堤的每一寸土,都是我日夜看着垒成的。
皇陵附近的水系不过是支流,哪怕当真有溃口,也不至于淹到陵寝。
如今天子赐罪,要断的是程家的骨,折的是太子的翼。
置身局外的人哪怕知道不公,最终也只化作一声叹息。
可我却是回不去,也谢不了她了。
我望着窗外的阑珊月色,怔忡之时,听见了门边的轻响。
思绪飘忽间看到的人影,此刻真真切切地到了眼前。
凌二姑娘。
她肩上扛了一个大包裹,像是察觉不到重量一样,轻轻地进了门。
我只觉得心绪翻涌,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昨日婚服上的金红纹饰如今成了玄铁镣铐,倒叫我有些不敢起身去迎了。
她未施粉黛,裹在斗篷里,只露出耳垂边的两缕碎发。
被暖黄的烛火照着,好看得惊天动地。
对视片刻後,她先开口了:
「不好意思啊。」
我晓得她想说什麽,摇了摇头,失笑:「是我对不住凌二姑娘。
「今日在朝会上我提了与凌家和离,陛下未允,怕是只能写休书了。」
凌二姑娘说:「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