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趴在白玉池旁,面色平静,并无多少波澜,轻声道,“长老言重了,都是莺时该做的。”
魔界危机四伏,若非有族中庇佑,莺时也活不到现在。
这一切她看的清楚,想的明白,因此,哪怕对族中献出美貌的後辈换取庇佑这种行为不满,但她也还是来了。
权当回报族中多年养育庇护的恩情。
莺时一双墨黑中含着浅浅碧色的眸眨了眨,漫不经心的用鱼尾扬起水花。
以色侍人终究是下策,在魔王身边,虽然危险,但也有更快变强的机缘,这便是她所求。
莺时自幼就性子淡,二长老是知道的,也没有多想,短暂的沉吟片刻,就说,“莺时,欲魔大人可有说如何庇护?”
这个莺时也找机会问了,欲魔道他会派遣麾下大魔坐镇鲛族,眼下二长老问,她就也如是说了。
“那,”二长老似有迟疑,问,“你看我鲛族迁徙到这魔城附近如何?”
珍珠白的鱼尾一顿,莺时立即了悟二长老的意思。
有情衆生总是这样。
好了还想更好,贪心永不知足。
鲛族也不例外。
“长老,五位魔王之间,相处并不算和睦。”莺时似有犹豫,暗含提醒,说,“若在魔城附近,会不会不太好?更何况,魔城附近魔气浓郁,对一些族人来说,可能不怎麽适应。”
鲛族的祖地大多在东边挨着无涯深渊的偏僻之地,魔气疏淡,还有无涯界的灵气混杂其中。鲛族虽孱弱,可若靠着在大魔处得宠的族人,未必不能寻一处更好的地方,可如今却依然在那里,为的就是那里的坏境。
这种环境,魔族不喜,但对于不得不在魔界绵延,又身怀净化之力,不喜魔族戾恶灵气,简称魔气的鲛族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
二长老很快清醒。
说到底,他也是被这几日在魔城时满目的繁华给迷花了眼,才会在听莺时说起欲魔短短几日就承诺了庇佑鲛族後心生妄念,可他本身,并不是愚钝之人。
“也是。”仿佛被兜头浇了盆冰水,他暗含庆幸,道,“是我鲁莽了。”
“长老也只是想族人更好,一番苦心,莺时都明白。”莺时温声说。
可古来就有德不配位一说。
鲛族孱弱,便是有欲魔庇佑,也难改这个事实,有时候主子打架,下面的附庸也不能闲着,可鲛族能做什麽,炮灰都要被嫌弃的。况且,谁也不知道欲魔什麽时候就会厌倦她,到时候鲛族又该如何自处?
二长老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眼下很快就想通了这些关节,不由庆幸。
他随後很是关切安抚了一番莺时,说起之後的安排,表示他会带一部分族人回去,但会留下一些,在魔城开个店面之类的,到时候又是也方便她联系。
莺时一一记下。
之後二长老想起,又问一句,“莺时你可知道欲魔大人会派遣哪位大魔?族中也好多做些准备。”
“我问过,大人说他会派晁煌魔将去。”莺时是个细心的人,早就在之前与欲魔相处中,不动声色的就打听好了这些琐碎的事情。
三千世界不同,但修真的境界却都是相同的,那时冥冥之中天道的划分,便是生来就是仇敌的正魔两道也不会例外。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炼虚,渡劫,大乘。
魔界上一次建立一统的势力,还是在几万年前,自从那次的魔帝飞升後,那个王朝就迅速破灭,恢复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直到这次,魔尊收敛势力,但他并未建立王朝,看样子似乎无心管束魔界的事情,只是魔界最强大的五个魔王尽数依附他,他虽无意,五个魔王手下却是有势力的。
一时间,竟仿佛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宗门般的势力。但这个势力之中的登基划分,又直接承继了之前的魔族皇朝。
比如诸位大乘,尽数被封为魔王。
魔侯次之,魔将再次,换算下来,魔将乃是炼虚修为,在魔界亦是可以称霸一方的大魔了。而这位晁煌魔将的实力,便是在欲魔手底下都名列前茅,据说之前攻占无涯界时,这位魔将还率人攻占了不少宗门,掠夺了大批资源回来。
听说是这位魔将,二长老精神顿时一震,连声音都响亮了不少,甚至顾不上与莺时多说,匆匆就忙着要去打听这位魔将的喜好了。
莺时也没什麽是,便就断了这通传信。
将传讯玉佩收起,她有些倦怠的压着交错的手臂,趴在玉池边上出神。
想鲛族。
想没人会喜欢被当做礼物。
但事实是,现在的她就是一份礼物。
而她这个礼物现在要做的,就是竭尽一切,讨得欲魔的欢心。
莺时轻轻叹了口气,藏起低落,面上淡淡,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脆弱之感。
就像泡沫,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伯崇静静收回眼,略皱了皱眉。
他怎麽又在看她。
但他却没再有把莺时送走的想法。
一个鲛女罢了,现在多的这两分关注,不过是因为受了欲魔的影响,碍不到什麽事,伯崇如是想。
另一边,欲魔收回神识,眼中笑意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