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二郎静静的看着我,眸子依旧幽深,却不知不觉柔和许多,声音也软了下来:「好了,哭什麽,不说这个了,我今日在抚台大人府上见到了徐县令。」
我抹眼泪的手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然後呢?」
「然後,听说了你当年拎着菜刀把你爹告上衙门,还挨了二十大板的事。」
我:……
那位徐县令,正是云安县衙门的县官,作为当初的审案人,突然得知裴家出了位京官三品将军,而寡嫂刚好被他打过二十大板,为了防止裴二郎秋後算账,想必才上赶着主动提起的。
想也知道他是如何圆滑。
先说自己出于孝悌考虑打了裴家寡嫂,然寡嫂刚烈不阿,仁义两全,是忠诚志勇的奇女子,令人尊敬万分。
或许他还在庆幸,幸亏裴二郎拒绝了天子册封,否则寡嫂真的得了个诰命,他才真的苦涩。
那些过往之事,如今想来倒也觉得无关紧要,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是呢,那时冲动,做事不够周全,不仅钱没要来,挨了板子,还被人骂是不孝女,仔细想来真是得不偿失。」
「何人敢乱嚼舌根?」
「嗐,清官难断家务事,议论起来本就说什麽的都有,随她们说去,我又不会少块肉。」
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裴二郎的目光随即停在我身上,又挪开,道:「遇到了那样的难事,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说这个做什麽,好没意思,二叔在军中也不易呀,我瞧着韩小将他们的花销,也没少使银子,二叔把钱都寄回家中,想来那时也很拮据。」
「没有,我花不了他们那麽多。」
一语作罢,我闹了个脸红。
因为好巧不巧,前两日我在县城买菜看到了韩小将等人,见他们往狮子巷去的,还以为是来找裴二叔。
结果回去之後未在铺子里见到人,我还特意问他。
当时他看了我一眼,轻飘飘道:「没来找我。」
「那他们去哪儿了?我看着他们进了狮子巷。」
「不必管,随他们去。」
「那怎麽成,既来了狮子巷,咱们定要招待的,我菜都买了,二叔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去叫一声吧。」
「不叫。」
「嗯?他们在哪儿,我去叫。」
我认真的问他,他挑眉看我,眼眸漆黑,然後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秦楼。」
狮子巷州桥东,私窼妓馆以秦楼最为出名。
我的脸立刻红了,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裴二郎归家这段时日,其实我过得很是轻松。
因为他每天晨练,比
我起的还早。
天还没亮,待我到了後院,他都已经把豆子磨成浆过滤好了。
看到我还会问一句:「怎麽不多睡一会儿。」
纵然他从前是家里卖豆花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京官,怎可再来干这种粗活。
我于是十分不好意思,想着下次一定要更早起来,在他之前把活儿干完。
结果当我寅时就匆匆起来,还没到後院,在楼梯处看到他仅穿了件单衣,院中练剑,汗浸衣衫。
待练完了,用方帕子擦擦汗,便开始卷袖磨浆。
背挺肩宽,有似蜂腰,单薄衣衫下,身形轮廓结实硬朗,小臂粗壮健硕……
这,属于不是一个寡嫂该看到的。
我臊的又回了房间。
……
裴二郎归家第十日,姑姐裴梅来了豆花铺子。
马车上下来的少妇人,穿了件霞色软烟罗褙子,蛾眉轻扫,薄施粉黛,款款走来,身姿纤细。
一见裴二,她就红着眼睛唤了一声:「二郎。」
倒是稀罕,朱里长家的大公子,此次也跟着一起来了。
朱公子身形高瘦,面上颧骨凸出,眼神显得阴郁,透着股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