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以母亲的影子存在的。
李栖人养大她,似乎为了缅怀死去的那个女人。
从北到南,从名不见经传到舞剧里的最受瞩目的女演员和对打舞剧的女演员,也从横跨生死到没有生死。
孙捡恩看着飞驰而过的景色,从平原到山川到近海,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离家这麽远。
或许她从来没有过家。
她初中开始就在外边住校,和李栖人的关系更像上下级。
妈妈是一种职称,自己获得的奖杯是李栖人升职的基石。
当年妈妈们离开家乡,有没有想过会变成骨灰才回来呢?
孙捡恩望着窗外出神,手机频繁震动後她看了一眼提醒。
好多语音。
她不想听,转成了文字。
对方普通话还算标准,转文字也看得出具体信息。
孙捡恩回了一个哦。
几秒後补上谢谢,对方不回复了。
她的邻座换了好几个人,等到苍城下车转城际列车的时候,孙捡恩才发现自己把姐姐送的蜜柚落在的动车上了。
同站换乘排队二次安检的时候,孙捡恩愣了好一会。
後面的人挤到前面,本想骂她杵着干什麽的,看小姑娘红着眼眶,只好咽了回去。
抵达苍城高铁站的时候是阴天,等列车啓动,路上就下起了雨。
路上孙捡恩没有睡觉,她搜了扬草的旅游攻略,避雷的和赞美的五五开,大多都说这个小县城太无聊了。
本地人说别来,他们都得被宰二里地。
外地人说黑车遍地,再也不想去了。
等她在夜幕下看到大片的石雕神像,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订酒店。
最重要的是她要给石雕师傅发消息,对方说好来接她的。
这是卢椋做老板的第六年。
厂里的工人都知道小卢老板嘴上说随便干干,对厂格外上心。
要维持一个这麽大的厂子很难,卢椋知道很多老师傅如果没了这份工作难以维持生活。
工业化的时代,感情也来去匆匆,更何况物品。
卢椋想保住厂子,也顺应时代开了线上宣传,厂里对外的公开账号就好几个。
她自己也没事直播,直播间大部分宣传厂子。
要是哪天手上的事不那麽着急,她就雕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播着玩。
一个厂子的春夏秋冬,是棚户的风霜雨雪,前几年卢椋都是住在厂里的,这两年才搬出去。
大概是她今天走得特别早,工厂的会计姐问:“今天有事?”
卢椋脱下她包浆的工作服,抖了抖帽子上的灰,“去接个客户。”
会计也是她老父亲留下的遗産,如果不是卢椋给的工资很高,或许已经退休了。
卢椋目前经营的万造石雕厂还在招人,想招个年轻的全职会计,目前没找到合适的。
会计姐的女儿比卢椋还小一岁,去年结婚,她免不了操心卢椋,开了句玩笑:“客户啊?我还以为你约会去呢。”
卢椋:“我上哪约会啊,你上次给我介绍的女孩嫌我学历低呢。”
会计:“你还记着呢,真是的。”
时间快来不及了,卢椋顾不上换下落满石灰的裤子,抓了车钥匙离开,不忘回:“您下次还是别介绍太高学历的。”
会计看她那祖传的矫健蹦上老破皮卡的身影,更发愁了,“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又要门当户对的,我上哪找去。”
路过的保洁拎着偷吃盒饭的媒婆痣小猫说:“需要特地找的都不是,你也别操心了。”
那破皮卡还是卢椋老爸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