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行和沈甜在花园里一起享用了午餐,桌上用以佐餐的白葡萄酒也産自于自家的酒庄。
下午,马术师牵来了两匹马。
宋敏行和沈甜骑着马在林荫小道上漫步。
阳光从树影斑驳间洒落,仿佛穿越到了几个世纪之前。
傍晚时分,两个人窝进了图书室。
说是图书室,但其实更像一座私人的图书馆,馆藏尤为丰富。
丝绒沙发十分舒适,与书籍相伴的时间也总是过得很快。
宋敏行不敢过多沉湎其中,以防止耽误了正事。
夜幕降临。
花园里亮起了灯,宋敏行和沈甜一同散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晚风染上了若有似无的初秋凉意。
虽然离开这里才是回国回家,但是离别总是伤感的。
无论是告别伦敦,还是告别夏天。
永不落幕的夏天如同少年时期的一场幻梦。
月光下的恋人静默不语,只是牵起他的手。
忽然响起的钢琴声,像是水池深处的睡莲,隔着夜雾悄然绽放。
沈甜擡起头,对上宋敏行含笑的眼眸。
她带着他来到开阔的庭院,这一刻主人与客人的身份仿佛互换了一般。
在庭院中央,沈甜见到了自己年少时最喜欢的钢琴演奏家。
多麽奇妙。
他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的他回到少年时期的玫瑰花园,听十七岁时最爱的钢琴家,演奏他钟情的钢琴曲。
门德尔松的作品。
不同于灵感来源于莎士比亚经典的《仲夏夜之梦》那般家喻户晓,这首同样描写夏日的E大调幻想曲属于稍显冷门的。
风格承袭了门德尔松一如既往的梦幻轻盈,略带着柔雾般的忧伤。
Fantasyon"TheLastRoseofSummer"。
夏日最後的玫瑰幻想曲。
曲调源于古老的爱尔兰民谣,许多音乐家都曾经以此作为蓝本进行过改编和创作。
而即使是在同一首民谣衍生出来的所有音乐作品之中,这首曲子都不算最出名的。
论改编者的名气,应当是贝多芬的版本,1817年的《写给长笛与钢琴的主题变奏》,论作品本身的知名度,没有一首能与恩斯特创作的地狱难度的小提琴变奏曲抗衡,恩斯特的这支玫瑰几乎成为了衡量技艺水准的标杆。
但是偏偏是门德尔松的这支夏日最後的玫瑰,最打动他的心。
这是他的玫瑰。
沈甜记得它的编号,Op。15,记得它的创作年份,1827年。
那一年的作曲家十八岁,还处于他的少年时代,但是已经可以从这首抒情小品中窥见巨匠的才华光芒。
在二十七岁的八月末,沈甜抓住了十七岁夏天的尾巴。
她找到了他的玫瑰,选中了它。
就像她在全世界千千万万的玫瑰之中,选择了他一样。
面前坐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钢琴家之一,也是沈甜最爱的钢琴家。
但是沈甜并没有看向这位举世闻名的钢琴家,而是在他所钟爱的旋律里,看向了身旁的宋敏行。
他所钟爱的人。
晚风送来玫瑰的香气,在钢琴曲的尾声中,沈甜想起了今天早晨,隔着薄雾和他对视的白鹿。
沈甜似乎察觉到了什麽。
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时刻即将来临,但在幸福真正落下之前,他仍然不敢确信。
印证了沈甜的预感,宋敏行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四四方方的丝绒盒。
正是男孩们梦寐以求的形状和大小。
宋敏行打开丝绒盒。
FancyVividBlue的颜色,InternallyFlawless的净度,她在日内瓦以四千万瑞士法郎拍下它时,只想到了他的眼睛。
“ShallIparetheetoasummer’sday”*
她微笑着问,握住他微微战栗的指尖,将钻戒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