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显渠敛眉,脸上顿生疑惑。
俊慧往後一靠,轻轻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就知道肯定不是他在卡流程。这几年他们家的公司越来越大,人员繁冗,底下不上心也是有的。他日理万机,更加不可能事事都管得到。
俊慧见他起身,走到办公桌旁,对着座机播了个内线电话,跟那头的人问了几句话。挂了电话後,他走回来,抹抹额笑着坐下。
“你留意下,就这几天没问题。”
俊意嘴角扬起,手指夹紧那香烟。
“托我姐的福,有你这麽个好姐夫。”她另一只手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此时茶汤的温度正好。她舒心笑起来,眼神跟着暖和几分。
康显渠听着这久违的称呼,一口把杯中的茶饮尽。有些酣畅。笑着说:
“是我这阵子忙糊涂了,竟然给忘了······难怪今天一早醒来,我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我还问你姐说该不会有什麽事吧,你姐让我不用担心,说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就好了。于是我就听她的话,早上的时候多睡了一会儿。”
康显渠放下杯子,手掌撑在脸侧,用指腹按了按太阳穴,然後扬扬眉,继续道:
“不过,你这麽大张旗鼓来我这一趟,就为了这点小事?”
俊慧哼了一声:“小事?你们这种大公司动不动就有人拿钱扔给你们,哪里像我们小门小庙的,天天跟人屁股後面要债,就天生劳累的命。”
康显渠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你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
“哦?贼?”俊慧挑高眉,瞳孔也跟着放大几分,好似听到了什麽奇闻一般。“这话倒是有意思,你这贼挨谁打了,怎麽个打法?”说完用难以置信眼神上下扫描着他。
康显渠靠在沙发上,呵呵一笑。项目尾款那事确实是他大意了······他擡了擡眉,耸肩放松,往身後的沙发一靠,双手环胸,端凝着俊慧。
俊慧,俊意的妹妹,他的二姨。向来是伶牙俐齿,嘴上从不饶人。
一身干练简单的职业装,面色素净无妆容,眉眼间带着些许舟车的疲惫,风尘仆仆,可是仍然是精明锐利的。整个人唯一的亮色就是深蓝色西装外套上衣领的那枚珍珠胸针,俊意也有一枚······闪着别样的光芒,映照脸庞而上,而她,正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记得前些年坐在这里跟她谈判时还一副怯生生不上道的样子,这几年她接手家里的生意後,成天在男人堆里钻,性格也变得越发张扬,不过,今天还是比以往收敛很多了。
“慧慧啊,你现在说话怎麽越来越刁钻市侩,我记得你以前还有点矜持。”他笑吟吟道。
俊慧手里的烟已过半,灰突突的烟头越发明显。她擡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玻璃,钢铁森林般的建筑大厦像乌云压城一样围拢过来,顿时让人感觉胸闷气短······
香烟的火星子闪了一下,她又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
“姐夫,你都说是以前,那时,我可是连你公司的门都进不了。今儿荣幸托我姐的福,能自由进出你办公室。”说完她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康显渠立即添了茶汤进去。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他笑着道。
正擡眼,看着她被烟雾缭绕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怔忪·····与俊意的温柔和煦不同,俊慧的眼神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野心和强势······精明利落的外表下带有几分婶婶菅柳雁的影子,颇有雷厉风行的气势。
他听说她这次去欧洲出差,顺便马不停蹄地考察了十几家国际连锁酒店。倒是有点出人意料……“怎麽,你们成鼎最近要进军酒店了吗?”
“正常投资而已。”俊慧侧了下脸,淡淡答道。
康显渠又笑道:“成总果然是女性楷模。人家花木兰出征一趟是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你是早上西半球置办酒店,晚上东半球买珠宝首饰。”
俊慧怔了一下,深深注视着他,气息稳稳说道:“钱是要拿来花的,而不是放在账户上给人看的。”
闻言,康显渠不住鼓掌,一脸兴奋说道:
“我说你姐要是有你一半觉悟,我也不会收到件衣服就受宠若惊的。”
“这话又从何说起?”俊慧声调变高,神情好奇问。
康显渠往沙发後一靠,双臂搭在两侧,架起腿,姿态十分随意。
“你看看我今天身上穿的——”说着他扯了扯身上那淡紫色的衣服料子。“就是你姐有天在逛街,正好路过打折店买给我的。”
他摸了摸下巴,继续道:
“我还记得那天正开着会呢,她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我赶忙撇下会议室一帮人去接。本来以为她有什麽要紧的事,或者是又像平常那样突击查岗,没想到她竟然说要给我买衣服。我心想家里又不是没衣服穿,就叫她别买了。她告诉我,说正在逛商场看到人家店里在搞活动打折,挺划算的,而且款式特别适合我。”他叹了一声,“你说我能说不要买吗?这真金白银的赚钱的辰光都给她白白占用了,我让谁来赔我,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