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亲抱住的一瞬,星回心里的海啸咆哮而出,她声嘶力竭喊出来:“——啊!”
那一夜,妈妈没有把她护进怀里,妈妈把她推了出去,她永远地失去了妈妈。
时隔五年,陈蓉仿佛再次听见萦绕在耳畔多年的求救声,她踉跄着向後退了两步,握紧了拳头,底气不足地否认,“不是我,我没有!”
“就是你!我不会认错!”那一段痛苦的记忆被唤醒,星回哽咽,“我妈妈只是病了啊,而且她已经不在了,我没做错任何事,你为什麽要那麽对我?即便我不是你亲生,也在你身边二十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该假装看不见!”
陈蓉不敢认下这个错,她眼神慌乱地狡辩,“谁让你深更半夜跑出去的?我没有让你去找我!更何况你没有出事不是吗?你好好的!”
星回不允许她推卸,寒声斥责,“我没有出事是我拼了命自救!如果我被强丶暴了,我还能活吗?如果我死了,你就和那个男人一样,是杀人凶手!”
她眼神冰冷地注视陈蓉:“那一晚,我差点要了那个男人的命,而你,杀死了才二十出头的我,要了我一条命。”
陈蓉脸色惨白,连连後退,“我没有想要你死!我只是……”只是一念之间。
可那一念险些毁了星回。
星回不敢想过去五年自己是如何被困在那一夜的恶梦里,她原谅不了一点,“陈蓉,尽管你并没有多爱我,但你给了我二十年有妈妈的体面,那一命,算我还你了。从此以後,都是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那一转身的错!”
栗萧里听到这里,眼睛也被逼红了,像是心口的血都流尽了,他疼得几乎站不稳,却要挣开星回的手上前。
星回紧扣着他手指不放,左手更是直接抓住他手臂制止,“她不配毁你的体面!”陈蓉是有错,但她不能让栗萧里动手。
然而,星开叙与陈蓉之间的账却无关体面。
星开叙回来有一会儿,他一步步走进来,像是穿过那一夜的黑暗走到陈蓉面前,擡起手,重重地给了陈蓉一巴掌,“我以为她只是为了找你才受到的伤害,说到底,和你有关,但不是你的错,却不知道你竟然狠心至此!”
陈蓉不可置信地看着星开叙,她嫁给他二十二年,别说挨打,星开叙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她捂着脸,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你居然打我?!”
星开叙寒心地看着她,“五年前我那麽问她,她都没说见过你。她为了这个家不散,为了维护你,一个字都没提你!”
他声音都在抖,“我是对不起你了,但我也对得起你。夫妻一场,你不该对我的女儿见死不救!”
话至此,星开叙的身体晃了晃。
栗萧里一步上前扶住他。
星开叙气得血压都在升高,他借着栗萧里的手劲站住,继续责骂陈蓉,“那事关一个女孩子的一辈子,是天大的事!你是个女人,还是母亲,你做出那样的事,对得起小辰吗?那是他亲姐姐!”
星回担心父亲受不住,和栗萧里合力扶他坐下,抚着他胸口说:“爸,都过去了!你要是被她气出个好歹,我就杀了她!”
星开叙握住星回的手,“你应该告诉爸爸!”
星回反握住他的手,一哽,“我知道您爱我,我也爱您啊。”
星开叙的眼泪掉下来,“爸爸对不起你!”
星回坚强地说:“您最对得起的人就是我!您承担下所有的过错,为的就是让我有爸爸,有家,我都知道。”
可他还是没能护住女儿,让她受到那麽大的伤害。星开叙再说不出一句话。
栗萧里不愿陈蓉现在这个家里多待一秒,他对陈蓉说:“一周之内,把星辰的姓改回来,他只能姓星,姓陈都不行。”
陈蓉擡眼,一双泪眼看着栗萧里。
栗萧里冷着脸继续,“还有抚养权变更协议,亲自送到五星坊。探视权你也不用要了,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会很多,应该没空探视。”
陈蓉抹了抹眼泪,咬牙:“你以什麽身份要求我?你们早就分手了,即便复合,你也不过是她男朋友,哪来的资格代表星家跟我说什麽改姓,还要抚养权?”
栗萧里也不在乎他和星回分手的事被陈蓉戳破了,更懒得和她讲资格,他语气更沉更冷,“你若做不到,劳驾我动手,陈家和陆家就只有破産一条路可走。我说到做到。”
陈蓉被威胁火气又起来了,“你和我算账?你以为只有我有错吗?没错,那晚是我见死不救,就是我!那你呢?你当时在做什麽?”
“那晚雨下很大,她在雨里站了很久。第二天,俪色对外宣布夏时为新代言人。”她瞪着栗萧里,“那场雨是你我联手给她的!你和我一样,也是凶手!”
栗萧里呼吸窒住,他胸口憋闷得像要爆炸似地难受,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明明那麽努力地挽回星回,他也能够感觉到星回对他旧情仍在,依他们深厚的感情,星回研究生毕业後本该回来,可她偏不肯。
栗萧里那样跨国跑不是没有怨言,尤其从第三年开始,他不止一次对星回发脾气,他们吵过闹过,可事後他舍不得,再飞过去哄。栗萧里还满心委屈,觉得每次退让的都是自己,是他缝缝补补维系着这段感情。他打死都想不到,在那一天一夜之间,他和陈蓉接力似地一刀刀刺向星回。
换成是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可那个在风雪夜骑着摩托车去接他的女孩子,为了爱他,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
那五年,她是怎麽克服那一天一夜的心魔坚持下来的。他已不敢去想。
栗萧里歪头扯松领带,红着眼对陈蓉下战书,“那接下来,我们两大凶手就对杀一盘,谁输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