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假惺惺的来可怜我,成王败寇,我萧邵今日有此下场,是我罪有应得。皇家从来没有亲情,我说小太子殿下,你现在这番虚情假意目的为何,是想给自己赚个好名声吗?”萧邵坐在囚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晗,眼底尽是嘲讽。
小小的萧晗看着掉在地上的包裹,心中堵塞得难受,他抿着唇抬头看向萧邵,漆黑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委屈。
萧邵直直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偏头躲开了他的眼神,轻嗤一声,“你可能还不知道,三个月前,你身中剧毒,险些丧命,那毒便是我下的,目的嘛,不过是为了嫁祸给三弟。三弟是先皇后之子,大哥病逝后,我居长,可偏偏还有三弟这个嫡子在,我得想方设法的除掉他,而你正好是那个倒霉鬼。”
“可惜啊,失败咯,你没死成,事情闹得不够大,父皇就那么偏爱他,最后竟然只不痛不痒的罚了他禁闭,不过好在他蠢,自寻死路,竟然给父皇下药,真是愚蠢至极,如今他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宗人府,想必也没比我好到那儿去吧,哈哈哈。还有四弟那个蠢货,仗着手里有点兵权,竟敢起兵造反,最后被乱箭射死了吧,哈哈哈。”
萧邵仰头大笑,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是留下了几滴清泪。
萧晗立在车下静静的看着他大笑不止,他闭了闭眼,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他弯腰重新捡起那个灰色的包裹,轻轻拍去上面的尘土,将它放塞到囚车里,起唇轻声道:“二哥,保重。”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余光看着那一团小小的背影走远,萧邵停止了笑声,垂头看着囚车里的包裹,半晌,他将包裹拾起,一滴的滚烫的泪水落下,滴在灰色的布包上,显现出一个暗色的圆点,眼泪越来越多,似要决堤了一般,他用囚衣去擦拭眼泪,可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最后便索性让他流个够。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抬头看着六弟离去的方向,眼中似有悔恨,有痛苦,有释然。
——
昨日回来时天色太晚,林清羽便没有去向皇后请安。因此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含凉殿,她在偏殿等了一会儿,皇后这才收拾妥当了出来。
“你这孩子,昨日受了惊,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一下,何必着急过来?”皇后牵过林清羽的手,一齐来到膳厅,本来还以为这孩子今日肯定会多睡一会儿,她还特意叫小厨房做了她喜欢吃的早点,打算一会儿去看她呢,倒是没想到她竟是先过来了。
“昨日回来得太晚,我怕云姨担心,今早特地起了个大早,漱玉来叫我起床时,还险些将她掀翻呢。”林清羽掩着嘴,笑得两眼弯弯的。
“既然起不来,何必为难自己。”皇后轻笑着点了点她的头。
“我想快点见到云姨嘛!”林清羽抱着皇后的袖子撒娇。
皇后微笑着垂眸看她,想起她刚来宫里时,也是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可后来知道自己被母亲抛弃在宫里,便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消沉得很。她深怕这孩子将自己给闷坏了,便时常叫萧晗带她出去逛逛,如今看她又重新变得明媚起来,她也就放心了。
“我特意叫人给你准备了招积鲍鱼盏,珍珠翡翠汤圆,桂花糕,百合莲子粥,都是你爱吃的。”皇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粥,满目慈祥的看着她。
“谢谢云姨。”
饭后,林清羽又将昨日发生的事都跟皇后讲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她警告梅岁寒的那一部分。
“云姨,你说这梅岁寒是不是很奇怪,他都已经是大周的第一皇商了,什么货物值得他亲自押送,还被人派杀手追杀?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林清羽说得笃定。
现在人已经跟纪姐姐扯上关系了,而且看纪姐姐的眼神也不清白,她只好先给所有人洗脑,告诉大家梅岁寒绝不是好人,让大家对他提高警惕,即便将来他搞事情,大家也能有所警觉。
第18章皇后尴尬的笑了笑,……
皇后尴尬的笑了笑,昨日梅岁寒上禀的事皇帝也没有瞒着她,她倒是知道梅岁寒被人追杀的原因,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告诉这孩子。
也罢,这孩子对外面的男人提高警惕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
皇后想通了便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一拍手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昨日收到了你母亲送回来的信,结果出了那档子事,就还没来得及派人给你送过去,正好你来了。”她转过头命人将那封信拿过来。
“我母亲来信了?”林清羽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去拿信的那名宫女,嫌她走得太慢,恨不能自己亲自去拿。
皇后失笑看着她:“左右信件就在那里又跑不了,你先坐下。”
“嗯嗯。”林清羽听话坐下,可眼睛还是直溜溜的盯着那位宫女,好不容易等宫女将信件取过来,她迫不及待拆开,先是一目十行的快速扫过,然后再从头到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读起来。
皇后知道她这习惯,也不催她,悠闲的饮了一口茶,见她终于读完了最后一页,这才轻声问道:“舒儿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清羽看完了信,又将信纸叠好,如至宝一般放入怀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母亲说苏州那座酒楼已经步入正轨了,她将茶楼托付给了靠得住的掌柜,打算再去西部做茶叶生意。”
皇后笑着道:“是么,看来你母亲在经商一事上却是有天赋,说不定再过不久,咱们大周这第一皇商就该换人了。”
“嗯。”林清羽笑开了花,用力点头。
“只不过母亲说她在去看茶叶的那个庄园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衣不蔽体,背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全是伤痕。还被管事罚跪在烈阳下,母亲见她实在可怜,便将她买下来了,打算带着她一起去西部卖茶。”林清羽说话时脸上还带浅浅的着笑意,可皇后分明从她眼里看出了几份委屈。
当初秦舒将这孩子带进宫来,小姑娘还以为只是随母亲拜访旧友,乖乖巧巧的坐在边上,既不怯场,也不调皮,明明小小的一团,却偏偏装得像个小大人一样。
到了傍晚,他们让萧晗带着她出去玩,秦舒便趁此机会独自出宫了,后来便是不顾一切的状告林御史宠妾灭妻,要与之和离。
本朝自开朝以来,丈夫休妻的并不少,女子自请下堂的也有,可将丈夫拉到衙门,扬言要休夫的却是绝无仅有,更何况,这位要被休的丈夫还是朝廷重官,御史中丞大人。
两人公堂对峙,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最后官府判了两人和离,可秦舒却没有争不到女儿抚养权,林远好歹是三品官员,在朝中自然有些人脉,能顺利和离,还是因为皇后从中出力。
林远根本不喜欢这个女儿,可被妻子提出和离已是极大的打了他的脸面,若是连女儿也争不过可她早知道自己争不过,太过有损尊严,因此即便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也还是动用各种人脉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
好在秦舒早已看透了林远,她知道自己挣不过,更何况,她和离之后想要出去闯一闯,怕女儿跟着她受苦,因此早早便将女儿带入宫中,拜托昔日的好友帮忙照顾。自那之后,林清羽便一直住在宫中。
虽有自己悉心照料,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母亲,无法弥补那份缺失的母爱,如今她的母亲将她抛弃在京城,却另外收养了一个女孩,也难怪她会失落委屈。
她将林清羽揽过来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那个女孩儿小小年纪,自幼便被卖入园中,每日做着数不完的苦力活,动辄打骂,炎炎烈日还要被罚跪,若是你母亲没有救下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你母亲也只是看她可怜,咱们棉棉有母亲,有云姨,还有你景晗哥哥和璃书她们,大家都很爱你。咱们棉棉最可爱了。”
林清羽将头埋进皇后怀里,眼角有些酸涩,她怎会不知呢?比起那个女孩,她要幸运太多,她只是…她只是有些嫉妒,嫉妒她可以跟在母亲身边。
若是可以,她也愿意跟着母亲一起去闯荡的,她不怕苦。
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若是说了,又将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悉心照顾的皇后置于何地呢?
活了两世,她还是不够成熟,竟然会嫉妒一个小女孩?
林清羽紧紧抱住了皇后,“我知道母亲和云姨都很疼爱我,我也很爱母亲和云姨。”声音嗡嗡的,与寻常撒娇的小女孩儿没有任何两样。
皇后见她如此亲近信赖自己,自然高兴,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自己想通,自己平复下来。
林清羽一直呆在含凉殿里跟着皇后学打络子,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午时,抬头看了眼还在专心绣荷包的皇后,林清羽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快饿瘪了的肚子,她也不好意思问皇后什么时候开饭。
许是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皇后抬起头来,笑道:“棉棉可是饿了,今日午膳可能得晚一点,棉棉先吃些糕点垫一垫吧。”说着将一盘马蹄糕递到了林清羽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