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手札,缓步来到璃书身边,掀开覆在她身上的薄被,果然又瞧见了她背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她皱了皱眉头,熟练的转身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药膏,抹在掌心化开了,才覆上她的背给她上药。
“哎呦,疼疼疼,清羽,你轻一点。”璃书疼的龇牙咧嘴。
“今次怎么伤得这般重。莫不是你又惹怒了岑夫子?”见她实在疼的很,她便也稍放轻了些力度。
“才不是,今日岑夫子的好友前来拜访夫子,那人乃是明德书院教骑射的夫子,带了几个学生想来与我们切磋,那明德书院的学生一个个趾高气昂的,言辞间,对我多有轻视,我气不过,在比试的时候便倾尽了全力,好叫他们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那你赢了?”
璃书翘了翘鼻子,一脸的骄傲,“那是,那人确实有几分身手,但鼻孔朝天,自负得很,还不是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
林清羽闻言,轻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果然听见璃书惨叫一声,转过头来,委屈的看着她。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便是要教训他,也该量力而为,这样不管不顾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更何况……”林清羽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仔细为她诊脉,脉搏既细且软,若有似无,一看便是中了内伤,她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更何况,你这说不定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傻事。”
“怎么会是傻事,你没看到那人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璃书不大服气。
林清羽给她上好了药,替她重新盖上被子,没好气的说道:“他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你这内伤都出来了,你觉得谁伤得更重些?”
“那……”
璃书嘟着嘴还要再言,却是被林清羽直接打断,“璃书,凡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孤注一掷,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不值当的事,去伤害自己。”
看着她鲜少出现的严肃神情,璃书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言,只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往后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嗯,这就对了。”林清羽面上重新挂起了一道浅笑,“你这次受了内伤,需得喝药调理一下,我这就去为你开方子。”
“不,不用了吧,我也没觉得难受了。”璃书一脸惊恐的看着林清羽,她自小便不爱喝药,而林清羽开的药,更是格外的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与平常的皮外伤不一样,你这回受的可是内伤,若是不好好调理,将来落下了病根,受苦的还是你自己,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医术?”林清羽眯着眼看她,仿佛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她便会打爆她的狗头。
璃书咽了咽口水,“怎么会呢!”
林清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铺开纸笔,开始写起了药方。
见她认真思索着用药,璃书忍不住开口问道:“清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林清羽头也不抬。
“你为什么要去跟着李大夫学习医术呢?”
林清羽很快便开好了方子,在等墨迹干时,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嗯,我对那些诗文经书也不大感兴趣,骑射武艺更是不喜,起初不过是随意翻看了几本医书,觉得其中学问颇有意思,遇到些不大懂的便跑去请教李大夫,再后来,你被岑夫子选中,去了尚武班,三天两头的受伤,我便想着好好学一学医术,也能及时为你疗伤。”
听到后面,璃书两眼泪汪汪,感动得一塌糊涂,“呜呜,清羽,你真好。往后我一定好好爱护自己,尽量少让你劳累些。”
林清羽笑了笑,“哭什么,我学医虽有你的影响在,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一技之长。”
璃书只是哭着点头。
“那你呢?你为何又要这般辛苦的学武?尚武班自开设以来,入选的女子少之又少,能坚持到最后的,更是凤毛麟角,你又为何这般坚持呢?”
少,能坚持到最后的,更是凤毛麟角,你又为何这般坚持呢?”
第10章初衷璃书又趴回了榻上,抱着枕头……
璃书又趴回了榻上,抱着枕头仔细思考了起来,“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我父亲和兄长们自幼便开始学武,各个武艺高强,我小时候抱着我爹的大腿说也想学武,爹爹虽高兴,却只肯教我些拳脚功夫,说女孩子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便也就够了,自有爹爹和兄长们保护我。可我却不服,我明明自己学好了功夫,也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我就决定一定要好好习武,让爹爹和兄长们刮目相看。”
“进了尚武班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对女子学武是这么的不待见,他们越是看轻我,我便越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女子一点也不差他们。”
林清羽闻言,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随即又释然的笑了笑,“倒是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觉悟。”
说出这番豪言壮志,璃书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憨憨的挠了挠头,“清羽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这世间对女子本就多有不公,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钦佩,也很看好你。”
“真的吗?”璃书笑开了花,激动得想扑过来抱一抱林清羽。
林清羽却是及时阻止了她,义正言辞道:“是真的,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躺着,不对,趴着。”
好不容易按住了璃书,林清羽松了口气,给她盖好了被子,便又去李大夫那处给她取药。
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手里拎着药包,快速往回走,在经过走廊转角时,却是正好遇上了与同窗一起的萧晗。
萧晗一眼便发现了她手里的药包,关切道:“又生病了?”
“景晗哥哥,乔公子,魏公子。”林清羽先是一一给他们见了礼,这才回答道:“不是我,是璃书在尚武班里受了点伤,我给她抓的药。”
萧晗了然,点了点头,“哦,没生病就好。”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追问了一句,“璃书那丫头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受了点内伤,不算太严重,喝几副药调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
“嗯,那你先回去给她熬药吧,有什么事就派人来跟我说一声。”萧晗侧开身子让她过去,他身后的两位好友也立马识趣的避让开。
林清羽朝着几位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了。
转过头回看一眼,萧晗竟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她朝他笑了笑,继而继续往回走。
萧晗嘴角挂着一道浅浅的笑意,待人彻底走远了才转身与两位好友离开。
林清羽回了寝舍,又去找了刘大娘的小灶给璃书熬药,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持着蒲扇给小炉子扇风,思绪不自觉飘远。
一年前纪姐姐便已经从鹿临书院正式毕业离开了,书院女子学制最长可至八年,但大多数女子在十二三岁时便会退学回家,准备着相看人家,而像纪诺禾那样,等及笄了才离开的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