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学一愣,拍了拍许易颤抖的肩膀:
“许易,等他毕业走了,我们换一个人喜欢。”
“你当是什麽物件,想换就换。”
“要我说,反正我们也快高三了,学习重要。”
“就是就是,大不了你毕业了去他考的大学找他。”
邵蔻想到至关重要的一点,喃喃道:“他要是上大学有女朋友了呢……”
女生们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许易哭得更凶了。
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学业重要之类。邵蔻拆了包纸巾给她,“别难过了。”
身边安慰的同学没控制住脾气,火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邵蔻,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
口舌之快甩出这麽一句,听起来矫情又刺耳。瞬间,邵蔻呆住,围着一圈的人消了音。
那女同学的脸涨红,心有惭愧,脸色变了变,没来得及道歉,许易就擦干眼泪,挤出笑容。
“我没事,你们别围在这儿了,先回家吧。”
她把邵蔻拽走。
地上积起一层薄薄的雪,一边渺无人迹,新雪干净洁白,一边杂乱泥泞,泥地雪水消融。
邵蔻张口说话,唇边浮着白白的雾气:“许易,她的话是什麽意思?”
许易眼圈还是红的,抓了把栏杆上的雪,团在手里玩:“她随口说的,你别多想。”
手里的雪融了,她抹掉手上的水:“唔就是觉得你学习认真,成绩也不错,一心只读圣贤书吧,”
许易的手被雪团冰的通红,“不过小芍,你确实看起来不像是有喜欢的人。”
更大的雪落下。
校园内空空如也,邵蔻回想许易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好像无法感同身受。
距离二零一四的钟声敲响还有十天,她站在旧年的末尾,翘望新年。
空中洒满白茫茫的雪片,她鬼使神差,转身看了眼高三一班的窗子,那一刻,是希望永远都不要体会这种痛苦和难过。
可事与愿违,不久後,她会和许易做出一样的事情,在现在看来,不理解的傻事。
许易顺着视线看去,“高三还在补课,明年就见不到那个人了。”
邵蔻裹紧围巾,下巴深埋,“走吧。”
两人在此分别,在雪地里走出两道分道扬镳的脚印,白雪绵绵,洋洋洒洒。
校门两边的绿茵道整齐的立着排排自行车,邵蔻停下脚步,回头叫住没走远的女孩,“许易——”
被叫住的人笑盈盈地站在原地,招招手,擦了下额头的雪花。
邵蔻也笑,“新年快乐。”
落雪的林荫道上传来女生清朗的回应:“新年快乐。”
邵蔻没撑伞,再次和她道别,看着人走远才迈开脚步。
路对边是家文具店,她进去买了些笔,结账时从外面闯进来两个短发女生,她们收了伞,拍掉衣服上的雪粒,嘴里抱怨着:“唉高三烦死了,天天考,谁受得了。”
店内狭窄,经过柜台,邵蔻往一旁让地方,两个女生往里面走:
“二班都回去了,就我们班还在拖课。”
同伴劝说:“想开点,人家一班到现在还没考完。”
她看看墙上的钟表,“都这会儿了,应该快考完了吧。”
两个女生买了几支涂卡笔,从邵蔻身边过,说了句,“麻烦让一下。”
邵蔻侧目,她们校服外套的臂膀上的横条纹是白色的,是高三学生。
邵蔻开始慢吞吞收着东西。
女生从台侧抽了袋雀巢咖啡,“老板,结账,一共多少钱?”
“十块。”
店里没暖气,邵蔻又买了个笔记本。零下的天气冻手冻脚,她像只蜗牛缓慢踱步,走过一排排枯树,再从小路尽头走回来。
降下的雪把走过的痕迹埋没,又埋没。
一大批学生涌出校门,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间点还有高二的学生在外逗留。
邵蔻混迹在人群中,心底平静。
树枝在寒风中翻闪,她的脸很冰,伸手戴上羽绒服帽子,外边一圈暖绒绒的白色细毛和长发一起飘动。
形形色色的人走来走去,画卷流动,她是其中的灰白小径,灰白小径即是她。
她们都宁静,安详,在屏息的期待中等候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雪。
二零一三年的冬天,邵蔻没有等到梁泷,她四肢发冷,拔脚离开。
校门口在身後亮起路灯,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