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着火堆,有人舒服地闭上眼,有人只感焦躁。邵蔻属于後者,心跳如浪潮,把她淹没。
梁泷随大多人的动作,“我有没跳错?”
“没有。”
他未语先笑,俯身向前,贴进耳边,“你倒是看看我。”
她转过来,一双眼睛满怀热望,映着火色,在静夜中站立在他面前。
梁泷的心跌跌滚滚,嗓口像有异物,无法描述的情绪,顿时有种把自己给坑了的感觉。
周围的人跟着音乐摇摆,时而被碰撞,他肩膀晃一下,和她的鼻尖即将相触时,站住了。
他的五官倏然放大,邵蔻满脸通红,跟点了穴似的,忘记舞步,一动不动。
“这条裙子适合你,”他的脸也是红的,应是火堆烤的,也应是热的,“你穿着,特别好看。”
歌声,闹声,笑声,节节攀升。人头攒动,跳舞欢呼。
邵蔻还未做出回应,热情好客的达瓦拉着梁泷去喝米酒,他被叫走的时候,嘴唇蠕动了一下。
在人群闪过的缝隙中,她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向他伸手,没能拉住。
一个皮肤黑黑的男孩挤过来,捧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邀请邵蔻品尝。他叫阿子日拉,工作上打交道,有过几面之缘,大家习惯喊他阿子,听着亲切。
邵蔻用彜语,夸赞一句“美味”,阿子咧嘴笑,样子憨厚,要请她去尝尝粉蒸肉。
梁泷在外圈,从分分合合的队形中看到她,有阿子陪着,她笑的开心,舞跳的也欢乐。
他凝着眸光,抿一口米酒,路过的人散去,停在那边的视线,等着她。
牵手是舞蹈里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可当阿子拉住邵蔻时,他冷嘲一笑,举到嘴边的酒碗,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娃娃脸在人堆里上蹿下跳,为争一口吃的喝的,“梁老师,这酒哪里领?”
梁泷觑他一眼,黑红色大酒缸就在眼前,“不是在这儿的麽。”
“嗷嗷,眼拙了。”
他们这里的人爱喝自家酿的米酒,满月席丶喜宴丶节日庆典丶乔迁都会拿出盛邀宾朋。都说“汉族贵茶,彜族贵酒”,当即见识到,自家酿的种类多样。烧酒丶水酒丶玉米酒丶大麦酒丶高粱酒……
梁泷一回头,娃娃脸喝空了四五杯,“悠着点,有度数的。”
娃娃脸用力一闭眼,眼前没那麽晕眩,说:“走,跳舞去。”
梁泷嫌弃地避开,娃娃脸挺直腰板,看到一个人,“那不是邵工吗?哟,跟阿子跳的正欢呢。”
他扭过来脸,梁泷脸色不善,大过节的,多喜庆,一个人抽风生闷气。
“真不去?”欠揍的口气,“行,你不去我去。”
刚走出一步,梁泷就自後方抄上,侧脸冷酷,走路带风,又冷又拽,神气的不得了。
娃娃脸撤回一步,重新歪到栏杆边,守着酒缸,悠哉地品味。
喧哗震耳,载歌载舞,动作不难,邵蔻找到窍门,把重拍放在前面,擡後脚,踢前脚,重复八次。
在第二次的时候,梁泷趁换步,凑过来,把阿子挤出去,跟上节拍,没有打断她的舞蹈。
阿子踉跄,退到圈外,看着梁泷黑着脸,剜他一眼,阿子顿时明白了什麽。
女孩的裙子随着音乐,旋转後紧收,像朵绽开的花瓣,回过头时,身边的人换了,她问:“回来了?”
“来陪你跳舞。”
他身上有米酒的味道,她问:“好喝吗?”
“好喝,不建议你多喝,那边已经有个酒鬼站着酒缸不离地儿。”这里声音太吵,梁泷要凑的很近,才能确保她听到。
她偏头,男人鼻梁挺拔,视线上擡,他的眼睛像海,看似平静,强压着一股躁动,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他们之间,是清甜的米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