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倒是没想到,但他很快联想到今天车上魏清澜的反应,猜测:“你俩以前一起养的?”
“算是,但不完全是。”赵景初眸色更沉,“那狗是魏清澜和……别人,高中的时候捡的。两人一起养了一段时间,後来……魏清澜舍不得这狗,毕业了一直带在身边,我就和她一起养着了。”
周鹤点点头,表示听懂,却察觉哪里不对劲:“……欸,小妹那麽喜欢那狗,咋分手了狗在你那?……等等,你不是说狗走丢过吗?啥时候丢的?”
赵景初不说话了,看着水池里的水位渐渐降下,徒留泡沫。
周鹤的好奇却消不下去:“话说半截,你要不要脸?那狗啥时候丢的?难道跟你们分手有关系?你别告诉我那狗丢是因为你啊……”
他随口说一句,却发现赵景初的表情有点轻微的扭曲,他猝然瞪大眼:“啊真是你弄丢的?”
赵景初没否认。毕竟这也算是两人分手的导火索之一。
周鹤有些为他悲哀:“听你的意思你家圆满对小妹意义不一般,感情肯定很深啊,你弄丢了它小妹怪你也无可厚非。但为了这个分手,她是不是有点太……”
他想说小题大做,但回过味来又觉得不合适。
他能这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是因为他没养过宠物,但他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知道爱狗人士是把宠物当亲生的。
人的感情总归比能一笔概括的标签复杂一些,作为一个正常情商的人,他得理解。
“她把圆满看得很重,比我重要。”赵景初像是自语,语调低了很多,掺杂着迷茫,“我有时候搞不明白,她这样到底是因为圆满是圆满,还是因为圆满身上有她和另一个人的回忆。”
周鹤一激灵,闻到不一般的味道,站直了身:“啥意思?”
他又很快想到赵景初说圆满是魏清澜和另一个人一起捡的,仿佛勘破了机密:“你吃狗的醋还是人的醋?哎,那人何方神圣?”
提到人了,赵景初又有点後悔。後悔和周鹤说这些。
周鹤就跟个傻逼似的总问些二百五的问题。
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儿,难道还奢望二百五帮他想明白吗?
可今天宋潞算是歪打正着提醒了他。这事儿是陈年的心结,要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跟魏清澜更是无从解释,矛盾和伤害还是会继续。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在方述的问题上练出心态了,却没想到一受刺激又回到解放前。
可他却没法再承受一次五年前的结果。
赵景初也不继续搓衣服了,将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冲掉泡沫,拧干就走人。
周鹤反应过来在後面屁颠屁颠地追:“我还没搞懂呢,你倒是继续说啊,我头一回听这段——”
***
魏清澜休息得很早,因为宋潞非得用笛子吹曲子哄她开心。她理解他的好意,便没有拒绝。
曲子太舒缓,她眼皮很快打架。
梦里她见到了圆满,刚出生不久小小一只的圆满。
小土松安静地趴在车底,瘦骨嶙峋,连哼唧的声音都比别的狗小许多。
方述想办法把它从车底引了出来,它跌跌撞撞地想逃跑,魏清澜摘下围巾扑住了它。
他们带小土松去了宠物医院,连着打了三天的针,医生才说它大概能活下来了。
医生还说,这只小狗叫声有点问题,检查後发现是声带天生有损,无法大声吠叫。
医院提出可以把小狗留在医院,他们会找到合适的人收养。
可方述说自己要收养它,魏清澜这只跟屁虫说她也要。
她和方述扒在笼子前面,商量了好久,给小土松取了“圆满”的名字。
希望它以後健康快乐,万事圆满。
可是两个人都没办法把狗带回家,于是他们决定把圆满养在学校的一个废弃杂物间,一有空就去看它。
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
方述其实很少表达自己的欲望,收养圆满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
魏清澜知道,是因为圆满让他想到了自己。
方述因地震受伤导致的单耳听力问题有些影响发声,但说的话不多就没那麽明显,所以方述惜字如金。
他也像一只无法随心所欲呼喊出声的小狗,不管危险还是痛苦,最习惯和最安全的行为都是沉默。
可如果运气不好,死亡是随时随地的事。
所幸他们运气都还不错。
因为不管是圆满还是方述,魏清澜都并不打算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