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散了之後,谢亭恕自从邹迩那里出来,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周浮跟在他身後上了车,谢亭恕的身影已经半隐进黑暗中,司机帮她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无声的压迫感悄然而至。
“谢亭恕……”
司机熟练地按来时原路返回,旧金山的夜景却已经和白天截然不同。
这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窗外的人潮,车流,热闹与喧嚣,让车里的死寂显得就像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手段。
经过一下午乃至半个晚上的角力,周浮已经精疲力竭。
她甚至有点後悔自己的冒失,她不该去洗手间那麽久,把谢亭恕一个人丢在那里。
他这种习惯了衆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怎麽可能能忍受这样的对待。
“我以後不会那样了,你别生气了……”
沉默在无限延伸,就像太平洋的海平线。
周浮终于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在玄关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在回来的路上放下了衬衣的衣袖,蓝宝石袖扣与纯银的雕花底托划过她的指尖。
硬挺而圆润的凉意。
“哪样。”
谢亭恕终于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目光平静而幽深。
周浮忽然又被噎住。
她要怎麽说。
“不知道?”谢亭恕当即冷淡而又潦草地收回目光,“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
周浮赶紧抓紧他的手腕,仓促地说:“我不该把你丢在客厅的。”
谢亭恕没说话,动作却没停,将手臂抽了出去。
蓝宝石脱手,他并不满意。
“谢亭恕——”
她不能让今晚的事情就这样被冷处理掉。
周浮有一种预感,如果她没有处理好今晚的事情——
谢亭恕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情急之下,周浮从背後抱住了他。
“我去找薛以说话是因为……我听到他说他哥……”
这是和薛以都没能说出口的话。
周浮一边说,一边感觉支撑着脊梁的那股劲,就像是出现了裂痕的轮胎,正在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发生泄露。
“我以前初中的数学老师,好像跟他哥同名……”
她再一次感觉到,她正在被驯服。
被谢亭恕驯服。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浮的声音逐渐地小了下去。
她从见到谢亭恕第一眼就开始惧怕的事情,还是在发生。
不可改变,不可逆转地在发生。
“我耳朵红是因为丶是因为……”
是因为尴尬,因为突然被薛以追出来问出了那句话,她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意识到自己给了别人压力。
这里其实是最好解释的部分。
什麽都好,什麽都能说。
但周浮已经有点乱了。
“周浮,”
这种慌不择路当然不可能瞒得过谢亭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