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不说话了,谢亭恕也没继续刺她,两个人往前走,很快周浮就看到原本已经走远的Sini正在缠着闵奇说着点什麽。
见两人走过来,闵奇才好气又好笑地说:“神经了这个人,看到这麽小一个许愿池,非要许愿。”
周浮顺着闵奇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是一个很小的,甚至可能都称不上是许愿池,只是一个普通的喷水池。
但大概人总是有些从衆心理,看到有人那麽做,就有些跃跃欲试,因此水池的底部已经累积了不少钱,层层叠叠,银光闪闪。
“既然都来意大利了,要不然这两天抽空去一趟罗马,那个许愿池比较有名。”陈润清大概也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小池子装不下那麽多愿望的。”
“算了,她要许就许吧。”闵奇耸了耸肩,到旁边买了两份冰淇淋,出来的时候把硬币给Sini的同时也递给周浮:“周小姐要不要也去试试看?”
要说愿望,周浮当然有。
她一直就有一个愿望,就那麽一个。
薛蕴。
Sini撒着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怎麽不多换几个给我,多投几个币愿望比较容易成真啊!”
周浮接过硬币看了眼,倒也不少了,两欧。
虽然她觉得Sini的看法不一定对,可确实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不是给她许出那个愿望的机会。
周浮握着硬币,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陈润清说的那句“这个小池子装不下那麽多愿望”,有些犹豫地走过去。
这大概就是大部分普通女孩身上总有的通病,不敢贪心,不敢有太多愿望,不敢去幻想,因为知道天高海阔,处处是落空,一个许愿池能改变什麽,不过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而愿望却总是禁不起挖掘。
她即便已经站在了意大利的土地上,这两天就能够去WH的总部,她却还是想要看看那些未能得见的手稿,想要听听设计总监谈设计理念。
除此之外,
奖学金,实习岗位。
正式入职,工作顺利,未来或许有幸能够创立自己的珠宝工作室。
“怎麽有人连许愿都不会啊。”
直到身後传来谢亭恕的声音,周浮才意识到她已经在水池边站了好久。
她回头,想说马上就好,目光却一不小心撞进了谢亭恕的眼睛,还没说出口的话就那麽干巴巴地断在了嘴边,“愿望太多了,我不知道挑哪个许……”
“那就都许,挨个儿说。”谢亭恕说。
“我就只有两欧……”周浮很实际地摊开手给他看了下自己的钱,“会不会有点太贪心了?”
“许愿还讲市场经济是吧。”
“……”
“算了,闭眼。”
不是很有耐心的语气,周浮却本能地听从,下一秒就听谢亭恕笑了一声的同时,她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圆形的,金属质感,像是硬币,又似乎不是,塞进来的时候和她手心里原本的硬币刮擦了一下。
“听好,以後许愿都这样许。”
但不容她多去感受,谢亭恕已经从背後抱住,双手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将她手里的东西连带着两欧的硬币一并拢紧。
直到谢亭恕主导了她许愿的这一刻,周浮才总算察觉到那个异样的触感是什麽。
——是鳄鱼皮表带。
但已经来不及了,谢亭恕话音刚落的瞬间,周浮的手被他带着打开,两欧硬币与百达翡丽已经被一同抛掷了出去,因重量不同而化作两道各奔东西的抛物线——
“周浮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
银白的光泽极为短暂地在夜色中划过,那抹月白色迅速地发出“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池中,无声地沉进了底部。
周浮回头,惊得甚至都忘了如何反应:“你丶那是你的……”
是他的手表。
是温驯地匍匐在谢亭恕手边的月亮。
“还挑什麽挑,”
即便天地倒转,月球倾落,无论多麽天崩地裂的毁灭也只有那一瞬,坍缩,湮灭,只要将时间拉长,一切都是须臾,是不值一提的虚无。
而周浮眼前,少年眉眼间风流肆意,又胸有成竹的笑意,让周浮明白真的有人无论说出多麽狂妄,多麽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也仍旧让人可以笃定地去相信,一切的荒唐与贪心,在他这里都会被允许,都会被接纳。
“我们全都要。”
此刻才是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