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看着苏念,她自己也会有一阵子的恍惚,似乎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谦谦才子。
可是,没想到,连冷性情这一点父子也慢慢变得如出一辙。
苏瑾钰对她不近不远,礼貌周到,苏念也是,他恭恭敬敬,乖顺守礼,可是也和她慢慢不亲近了。
想要抓住的人,却一个一个都慢慢推远了,尤晴如感觉自己要疯了。
苏念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尤晴如癫狂的模样。
原来自己和她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呢。
发疯般发泄了半晌,尤晴如回过神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扑到苏念身前,搂着他,放声哭泣:“你说凭什麽啊?苏念,为什麽你们父子俩都是这般的冷心冷肠,我掏心掏肺焐了那麽多年,为什麽就一点儿,哪怕一丁儿点的改变都没有。
你以前明明很听母亲的话,你到底是怎麽了?念儿,你告诉母亲,你到底是怎麽了?”
她囫囵地抄起袖子,动作慌乱地擦着苏念脸上的血,似乎把这些不堪的痕迹擦掉,他就会变成那个对自己很贴心的儿子。
他就还是和她站在一起的人。
她哭闹了许久,苏念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就这样纵容着她,默默承受着她的打骂,她的责备,她恍然的心疼;他看着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冷漠到玩味的感觉。
“母亲,累了就放下不好吗?”
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让房间安静了一瞬。
苏念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而尤晴如落下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你什麽意思?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你是我身上掉下来肉,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居然这麽说?”尤晴如似乎是真的委屈了,她的话一下子哽住,无力地捶打着苏念的肩膀。
苏念叹了口气,伸出手,扶住她因为激动动作而东倒西歪的身子,任由她或轻或重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知道,她既是在打他,也是在打苏瑾钰。
等到她终于哭够了,闹够了,她站起身,回避着苏念的眼神:“你好好准备这次的科考,最好是一举夺魁,到那时,你便是咱们家的第二个状元。
父子相承,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你知道了吗?念儿,你要像你父亲当年那样。当年他考到状元的时候,玉冠红袍,高头大马,可谓是风光无两。
我只有你这麽一个儿子,丞相府也只有你一个男丁,所以,你必须要当状元,你知道吗?记住了吗?”
说了一半,她回身盯着苏念的眼睛,眼神了有扭曲的固执。
“孩儿知道了。”
苏念满口答应下来,他知道,他无法拒绝。
就让今晚的闹剧就这样停下吧。
尤晴如叫来了李嬷嬷,替她整理仪容。
“平时注意自己的吃食,想吃什麽,院子里短了什麽就直接去库房里拿,好好温习功课。”
临走时,尤晴如这样交代。
门口,落樱和苏念院子里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恭送尤晴如离开。
尤晴如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伺候公子,万事尽心尽力。偷奸耍滑,私德败坏,什麽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都给我仔细些,不要让我见到这些脏东西。还有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伺候好主子是你们的本分,但也要记住自己的本分,若是要生出了什麽旁的心思,只怕你全家都吃罪不起。”
李嬷嬷顺势剜了落樱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奴婢(奴才)谨记夫人教诲。”
等到尤晴如离开,落樱立刻跑回房里查看苏念的情况。
苏念跪久了,腿脚早已麻木没有知觉,扶着桌子趔趄着站起来。
落樱一看,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满腹的心疼不知道怎麽开口,只化成一句带着哭腔的“公子”。
苏念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没事,你去取点儿热水和纱布来。”
落樱哽咽着出去了。
一会儿,招呼底下的奴才端了一盆水进来,动作轻柔地卷起苏念的裤腿,双膝已经是通红一片。
“看起来还好,我还以为要破皮了呢。”苏念似乎还有点儿庆幸,“落樱,你帮我把内室的药匣子拿来。”
落樱拿回来了一个不大的匣子,看起来有些破旧,似乎是经常在使用的。
“公子,让奴婢帮您吧。”
“无事,我自己来。”
苏念动作熟练地从匣子里取出一瓶膏药,小心地抹在膝盖上。
随後,将手帕涌入热水沾湿,试探着擦去额角和脸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在脸上,需要用帕子捂一会儿能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