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利塞斯的计划中,他应该在今天杀了蔺言,铲除掉自己最后一个弱点。
霍华德家主需要利益至上的头脑,而不是“喜欢”之类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东西。
他看不起克里斯曼,自然也不屑于变成克里斯曼那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但实际情况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尤利塞斯非但没有摆脱这样脆弱的情感,还因为蔺言再一次讨厌了水。
水声涌动,尤利塞斯再一次游到了泳池边,风一吹,周身的温度都被卷走了,一股冷意从脊背向两边蔓延开来。
他向来畏寒,手指已经冻的微僵,由于尤利塞斯一贯的高傲姿态,周围的保镖也不敢把外套脱了给他。
怕尤利塞斯觉得冒犯。
尤利塞斯只能强忍着寒冷再度从泳池里爬上来,蔺言年轻身体好,居然还能在下面对他笑着招手,尤利塞斯太阳穴跳了跳,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年纪带来的劣势。
他和蔺言相差了整整十岁,三个代沟,说夸张点,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了。
尤利塞斯不懂年轻人的喜好,有时也听不懂蔺言和江舒游之间说的笑话,至于他的身体——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尤利塞斯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影响,现在倒是不满了起来。
如果他的身体再好些,当初克里斯曼连进桑德拉的机会都没有。
保镖队长拿着躺椅上的毛毯靠了过来,低声问:“老板,我们还动手吗?”
尤利塞斯接过毛毯披在肩上,全身冻结了似的血液终于再一次流动起来。
要不要杀蔺言,只在尤利塞斯一念之间,池子里的少年无聊的拍着水,双眸时不时转过来。
【蔺言:他总不会真的杀我吧,我有那么多利用价值呢。】
细数起来,蔺言是引诱克里斯曼的诱饵,是尤利塞斯恐吓关家的假执法队成员,是江舒游的学弟,尤利塞斯哪怕再不喜欢他也犯不着杀他。
一个理智的霍华德家主不会让自己的喜恶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利益,除非自诩理智的尤利塞斯已经失控了。
眉眼弯起,蔺言偏头望着尤利塞斯,那人脸色发白,齐肩的金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他垂着眸子,似乎在思考。
杀了蔺言还是放过蔺言,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能占用尤利塞斯这么多时间,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蔺言:你说,他会不会真的被情绪左右了?】
【夏娃:别的不知道,但他亲你绝对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尤利塞斯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但他真的吻上去时,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住他的失态。
蔺言又想笑了。
尤利塞斯为了不被感情掌控所以想杀他,然而连“杀”这个决定都是情绪冲脑后的结果。
“尤利塞斯…”蔺言没有叫他老板,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清楚的回荡在空气中。
尤利塞斯抬起头,眼神平静的看过去,冷调的铁灰色很好的掩盖了深处的情愫。
蔺言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尤利塞斯,拉我上去吧。”
他收起手搓了一下双臂,可怜巴巴的鼓起腮帮子,“今天好冷,我快冻僵了。”
可你刚刚还在玩水。
尤利塞斯没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蔺言的一举一动,嘲讽的勾起唇。
这一次会是陷阱吗?
同样的招数耍第二次就没意思了。
我是不会上当的。
忠诚的保镖队长低声问:“老板,要不我去拉吧?”
我欣赏你的忠诚,但你真的很没眼色。
尤利塞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后,将毛毯扯了下来往地上一扔,太阳在空中辛勤的播撒光芒与温暖,但尤利塞斯就像是日光的死角,没了毛毯,他再一次感到了寒冷。
一步,两步,尤利塞斯重新踩在了泳池边缘,很快,左脚入了水。
尤利塞斯仿佛陷进了沼泽之中,每走一步,身体就下沉一分,表层的池水吸收了光与热,藏在下方的还是一潭冰凉的死水。
被他冠以“自大无礼”之名的克里斯曼沿着台阶越走越高,终于将蔺言拥入怀中。
而一向最看重规则与礼节的尤利塞斯却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当他彻底抛弃霍华德的光鲜,被沼泽吞没时,他也如愿以偿的拥抱了蔺言。
“老板,你身上好冷啊。”蔺言哈了口气,主动拉着尤利塞斯游回泳池边。
“怎么不叫我尤利塞斯了?”